第二百八十七章 黄雀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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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睿明心里有事，一下也不知如何回复，只是苦笑道：“冯大明星，你我本就无怨无仇，这次也不过是为了公众的利益，坐下来与你谈判，该案子了结后，你我自然没机会再有牵扯，这点你可以放心。”</p>

那冯彬彬听张睿明说完，眼神一瞪，也不回应，就领着助理，拉开门扬长而去，徒留下现场尴尬的几位民行科检察官。</p>

那宣传部副部长李明见场面虽然闹翻，但好在最终案子调解下来了，他也能回去交差，与众人打了声招呼，边领着带来的干事，离开了会议室。</p>

此时，原本剑拔弩张的小小调解室里，只余下面面相觑的民行科四人。</p>

除了桌子上那份存档的调解协议，吴云和段乐咏都还无法相信，这件案子此时居然就这样简单的结案了！？</p>

简直也太过顺利了吧，从最开始一份文书都没邮寄地址，到现在冯彬彬亲口答应马上掏两亿，而且居然答应的这么果断坚决，那只等修复款项赔付到位，那这案子就这么结案了？！在这两人眼里，今天这场调解实在是顺利的有些匪夷所思。</p>

张睿明却默默坐下了，他知道眼前这场看起来轻松快捷的胜利是用什么换来的，刚刚冯彬彬她们的话语中，也让他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脱离了王抱一之后，自己这段时间的奋战，很可能还是在别人的另一个圈套中挣扎而已。</p>

此时强烈的</p>

幻灭感逐渐笼罩全身，让他心神低落，一心想着如何去与吴楷明对峙，忽略了旁边魏晨哲向自己投来的审视的目光。</p>

…………</p>

大正律师事务所，位于津港市最为中心的CBD地段——鸿基大厦的42层，站在落地窗窗前，看着脚下参差披拂的大楼间，流光溢彩，高架桥上，车流川溪，仿佛银河流动，而这些，此刻，都踩在自己的脚下。</p>

张睿明站在这落地窗前，他也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成就感油然而生，蓬勃汹涌，让他整个人都莫名自信起来，幻想着自己一举手，就能搅动天下风云似的，他回头望向这件超大办公室的主人——大正事务所的主任吴楷明，此时，这位老律师正忙着从旁边的保险柜里翻找着他所说的“正宗云顶普洱茶饼”。</p>

再看着墙上的几张裱好的委任状，张睿明想起这老狐狸，还挂着津港市五届政协委员、津港市律师协会主席、津港大学客座教授等种种头衔。再看看墙上这位老狐狸的个人半身像，神色高深莫测，气度如渊，一脸的伟人姿态，再想起此时，吴楷明的身份地位，张睿明也不由生出一种“大丈夫当如是”的仰慕之情。</p>

当年自己何尝不也曾希望拥有吴楷明这样的人生呢。</p>

他苦笑一下，回头像正忙着亲自泡茶的吴楷明走去。</p>

“喔，我看你这里委任状都挂了好几幅了，不知道吴大律师平时怎么忙的过来？”</p>

见张睿明正好说到点上，吴楷明一边弓腰刷茶杯，一边答道：“哎呀，我是忙不过来啊，我跟你讲，要不是听说是你来了，这个时候我正是最忙的时候，你是不知道，我刚刚才推了三个饭局，有陪广恒集团领导去“津港一号”吃国宴的，有东江律协主席过来，要和我一叙的……这些我都推了，睿明啊，今天这可不能说我不给你面子了吧？”</p>

张睿明只是笑着不说话，慢慢坐到吴楷明身旁的红木椅子上。</p>

“来，尝尝，这是活佛开过光的普洱，绝对正宗，我每年都是亲自派人去取的，保证和你平时那些茶楼里喝的不一样。”</p>

张睿明没接话，只是默默喝了一口，他不太懂茶道，也尝不出这“开过光”的普洱有什么区别。</p>

只是笑道：“这“开光普洱”都出来了，这天底下还有什么东西是不能开光的吗？”</p>

“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现在别说茶叶可以开光，连保时捷跑车、苹果手机、甚至是你家里的马桶都能开光，最出名的津港前不久不是有个落马的国企领导嘛，他连他老婆都能开光！”</p>

“还有这事？”</p>

“真的！他和她老婆二胎想要个男孩，特意从白云寺请了两位高僧过去，先是把他那床先念了一遍经，然后再把他和她老婆洒了一层的香灰，念了一两个小时，才送进去。算是一大奇闻了，现在廉政纪录片里，他都对着镜头坦诚了这些荒唐事。”</p>

“这太……耸人听闻了。”张睿明一撮牙花子，不太想继续聊这些猎奇的话题。但吴楷明却若有感触一般，自顾自说了起来：“你是检察官，无神论者，当然不信这些了，可是现在这社会上啊，这信仰的钱最好赚，和尚道士什么都不用做，自然那香火钱丰厚的你看都看不懂，所以才会出现这些无法想象的事来。远的不说，你就说这小小的白云寺，它一年的纳税额就能占到南松区的四分之一，夸不夸张？所以为什么津港市里千辛万苦都要把以前的南松县变为现在的南松区，不都是为了一个字……”</p>

听到这里，张睿明接口沉声说了一句。</p>

“是啊，这世间总总光怪陆离，人情恩怨，说到底，都是为了这个“钱”字。”</p>

张睿明这最后一个钱字发音特别重，仿佛是咬着牙，从齿缝间挤出来一样，吴楷明听出张睿明话中有话，神色只是微微一变，马上又端起案上茶杯，抿了一口，掩盖住此时的心虚来。</p>

张睿明说完这句话后，也不再出声，两人竟长久的沉默起来，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连吴楷明在两人中间点的那一线香薰燃烧所产生的淡淡烟雾，此时在这平静中，也化为笔直的一线，直往上飘去。</p>

在长久的沉默后，吴楷明先出声了。</p>

“你想问什么？”</p>

张睿明仿佛对其的反应早有准备，此时只是淡淡反问道。</p>

“你想回答什么？”</p>

这两句话仿佛什么都没说，可又像什么都说了，吴楷明黯然一笑，接着说：“我们好久不见了，也一直没机会杀两局，要不，趁今天机会好，先摆上？”</p>

他说完，仿佛也是为了打破这磨人的宁静，不等张睿明答应，就从身旁的立柜里，翻出一副上好的棋盘来，但还没摆上，就被张睿明一手制止了。</p>

“我今天心情不好，不适合下棋，胸中有股戾气，落子怕太过直率，下的臭就算了，就怕把老师的场面搞坏了，不好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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