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一章 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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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明烨拒绝回答，那自己就一句一句地提醒他。将这些事情一个字一个字，原原本本地翻出来，倒要看看他又要作何反应。</p>

明烨却依然不在状态的模样，只是抬起一双病中还很有生气的眼眸来回望着他：“朕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白羽山庄。”</p>

“也是。”这就和杀人者是一个道理，杀人者怎么可能承认自己是杀人凶手呢！可是非论断，公道自在人心：“你是君，除掉一个眼中钉亦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往大了说，这也是为了社稷安康。如若这般，岂不是我在这里搬弄是非了!”</p>

阴阳怪气的语调，可能发生在明烨以往接触过的每一个人身上。甚至是他自己，也常有这样的情形。</p>

可是，这一次这个人却偏偏是凌珏。凌珏大宽容度，即便对方言语有失妥当，甚至是存了故意害人的心思，在凌珏这里，他都可以用几句简单的话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p>

这几句简单的话堪比利器，压得对方根本无路可退。是有别于现下这般唇枪舌剑的夹击的。</p>

明烨忍不住投过了探究的眼神。他是真的想不通，这些时日以来，凌珏究竟遇到了什么才可以致使这么一个温文尔雅的人性情大变：“朕都有些不认识你了。”</p>

说起这个，算是彻底将凌珏心中燃着的一股强自按压下去的火堆给引了起来。明烨担心他这股不稳的势力暗中搅局，于是派了暗卫来刺杀于他不算，甚至连其余本该置身事外的人也不放过。</p>

这一桩桩一件件，又有哪一点是以前的明烨会做出来的呢？凌珏两只眼睛中的血丝更加外溢：“进京前，有黑衣蒙面人曾现身。从他的身上，我找到了独属于皇家的令牌，还有用金线绣制的龙纹。这些，陛下你难道也要否认吗？”</p>

豁然贴近的面孔，凌珏因为生气而骤然青筋凸起的额头和脖颈分外扎眼，看得明烨都不由地起了一层冷汗：“朕是天子，有则是有，无便是无。没有必要同你扯谎。”</p>

他说得有理，凌珏淡然回神，不安的眼眸之中蔓延过一丝悲戚的神情。思绪一下子被勾回了那些个夜晚：“于恒是有秘密在身，可他救我于倾颓之际，后又半点都不藏私。于他，我反而是心中有愧。”</p>

其实现在想来，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起，一颗还想挣扎着求生的心开始趋近冰凉了呢？似乎就是从白羽山庄开始出事的那一晚吧。</p>

这种彻骨的悲戚感就像一个想要跃上高峰的人，即使身怀绝世轻功，可惜却无力找到一个着力点。再多的劳苦也只能是望洋兴叹。</p>

这些心事，密密麻麻的，就那样相互交缠着铺在心底的最深处。从不轻易提起，可话匣子一旦打开，却再也不会被轻易合上。</p>

凌珏的手腕陡然一松，剑尖倒栽着插进了地上。</p>

而他的声音此时正有些像从遥远的天边传来，低弱虚浮，没有什么真实感：“后来的一个雨夜，我带着山庄的众人辗转着在一处码头前维持生计。恰恰就在这个时候，黑衣人趁着夜色的掩护摸来，绕过所有人，挑选了只余我在场的一个时机。他的招式，完全可以将我一击致命。”</p>

尽管还是被自己逃了过去并且反制住了，但当时的凌珏，心内的寒凉却是并不比夜雨本身好多少的。</p>

即便此刻言道的是这已然过去的旧事，他都觉得清晰地历历在目，恍然就是昨日，甚至恍然就是刚刚过去的某一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