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帝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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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独。”段岭沉声道。</p>

武独没有回答，他有力的肩背抵着段岭，所有刺客都停下脚步。</p>

“往西北角跑。”武独稍稍躬身，那是发力之前的动作，紧接着所有刺客同时扣下强弩扳机。</p>

就在这一刻，段岭倏然抽出武独腰畔的烈光剑，朝锁上一斩，撞开大门，拖着他冲进了那座庙里。</p>

“关门！”段岭吼道。</p>

武独马上反应过来，以肩膀扛上门，发出巨响，外面登时是密集如雨的弩|箭撞击声，当当不止。</p>

段岭四处寻找东西顶门，这座庙的殿中却空空荡荡，连个蒲团都没有，外头开始有人撞门，武独以剑鞘插|进门把中，吼道：“朝里头跑！”</p>

两人沿着通路冲进了庙宇深处，眼前一片黑暗，黑暗中只有武独与段岭二人的喘息声，伸手不见五指。段岭听到一声撞击，忙侧过身，与武独撞在墙上。</p>

“武独？”段岭喊他。</p>

段岭伸手去摸，摸到武独发着抖的手指，顺着手臂摸上去，摸到武独的脸，段岭在他唇上吻了吻。</p>

“没路了。”武独低声说，“在这儿等着，我去杀光他们。”</p>

门外又是一声撞击，刺客们在不住冲撞。</p>

“不，等等。”段岭说，“一定有路出去的，这是个什么庙，庙里都有后门……”</p>

段岭四处摸索，突然在一个石台上摸到了火石与火绒，他马上开始打火。外面又是一声巨响，烈光剑的精钢剑鞘已被撞得弯折变形，却仍死死卡在门把上。</p>

火点着了，段岭点亮石台旁的一截小蜡烛，看见角落里头有一个长明缸，便将长明缸点亮，一时间这一丈见方的室内顿时充满了光明。</p>

这是一个陵寝。</p>

陵寝之中，躺着一具雕龙的汉白玉石棺，棺前竖着一道乌木雕琢的牌子。</p>

【大陈武帝】</p>

“是我爹的陵。”段岭的声音发着抖，说，“爹……”</p>

武独与段岭并肩站在李渐鸿的石棺前，段岭微微笑了起来，说：“是你叫我们来的吗？”</p>

他走上前去，跪在石棺前，以侧脸贴在棺末，低声道：“我回来了，这次总算回来了。”</p>

背后又是一声巨响，武独猛然转身，长廊尽头的铜门已朝内凸出，露出一条缝隙。</p>

武独喘着气，闭上双眼，说：“我这一生，从未相信过天意，可如今不得不信。”</p>

“你看那儿。”段岭示意道，“是我爹留给你的。”</p>

陵寝的尽头，挂着一副黑色的铠甲，闪光铁片织就的战袍犹如真龙之鳞，麒麟头盔充满威严，护腕、战靴，一应俱全。</p>

正是那年李渐鸿穿着，前往上京赴约的战甲！</p>

战盔一侧，还放着把仿造镇山河打造的重剑，当年镇山河丢失，李衍秋便铸出一把，与帝铠一同送入陵寝，为李渐鸿殉葬。</p>

又一声巨响，大门终于被撞开，刺客们手持强弩冲进陵寝。</p>

武独一身战铠，迎着暴雨般的弩|箭，逆流而上，倒拖重剑，侧身狠狠撞上了刺客！</p>

那一夜，星光万道，乌云尽去，一道银河横亘天际。</p>

战靴踏上陵寝外的地砖，踏得地砖碎裂，千万个水洼倒映着天际的繁星。</p>

段岭缓慢走出，面前已尸横遍地。</p>

万丈高台上，玉衡山腰，帝陵大门洞开，星光如带，交织着，闪烁着，映照了滔滔东去的长江。</p>

又是一年七夕。</p>

武独摘下头盔，扔在地上，发出一声震响。</p>

他疲惫地拖着重剑，走向在陵寝前等候着他的段岭。武独一把抱住段岭，两人同时跪在地上。</p>

帝铠之下，热血未冷，那年英魂从未遗忘，那一门之隔的诺言。</p>

麒麟盔安静地躺在水洼之中，周遭镜面般的积雨，倒映着天际的银河。</p>

七月初七，天孙织锦，银瓶倾翻，万千闪烁玉露洒向人间。</p>

从天到地，再从地到天。</p>

段岭抬头望向天际，瞳中倒映出灿烂星辰。</p>

七月初七，人间梦，隔西风，算天上，年华一瞬、</p>

七月初七，银河万古秋声。</p>

——卷四羽觞醉月终——</p>

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古人秉烛夜游，良有以也。况阳春召我以烟景，大块假我以文章。会桃李之芳园，序天伦之乐事。群季俊秀，皆为惠连。吾人咏歌，独惭康乐。幽赏未已，高谈转清。开琼筵以坐花，飞羽觞而醉月。不有佳咏，何伸雅怀？如诗不成，罚依金谷酒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