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柳庄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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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起来，赵大娘把儿子藏在旁边放杂物的小屋，便打发丈夫去买点酒肉。</p>

她来到院里的鸡窝前，虽然有些不舍，却还是抓出下蛋的母鸡，一刀杀掉，拔毛下锅，准备让儿子好好吃上一顿。</p>

村南口第三家，还有一棵大槐村。沈宸挎着个蓝布小包袱，来到了门前，端详了一下，便敲响了院门。</p>

赵大娘从门缝里看了一眼，才打开院门，并没有马上认出脸上抹着土、穿着一身灰布衣裤的沈宸，但却知道没什么危险。</p>

“你找谁呀？”</p>

“大娘，是我，大梅呀！”沈宸咧嘴笑着，露出几颗白白的牙齿。</p>

赵大娘愣了一下，仔细端详着，脸上慢慢露出了笑容，一拍大腿，又紧着开门，“是你呀，闺女，看大娘这眼神，愣没认出来。”</p>

沈宸笑着，由赵大娘让进了院子。</p>

“屋里坐，先暖和暖和，这么冷的天儿，可别冻着了。”赵大娘热情地继续相让，虽然只有一面之识，她却对这个闺女有很好的印象。</p>

沈宸也不客气，进屋便在炕上暖着手，倒是没脱鞋上炕，他还没那么随便。</p>

“你这丫头，咋这个天儿还往外跑呢？”赵大娘倒了碗热水，往小炕桌上一放，笑着问道：“把鞋脱喽，在炕上暖暖，在大娘这里不用客气。”</p>

“我出来买点东西。”沈宸端起碗，喝着热水，身上也暖和起来。</p>

“买东西让别人出来呀，这兵荒马乱的，你孤身一人在外跑，家里人也放心？”赵大娘有些嗔怪地数落着。</p>

“没办法，给人家做佣，还能不听主家的话。”沈宸随口说着，“我也不敢到大集镇，就想着麻烦您了。”</p>

“咱娘俩投缘，可别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赵大娘看了看沈宸的脸，笑道：“把脸洗洗，在大娘这儿就不用这么小心啦！”</p>

沈宸想了想，觉得要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便跳下炕，到灶房把脸洗了洗，脑后那个乱盘的圆髻也打开，系了个马尾，又回到了屋里。</p>

赵大娘使劲端详着，好半晌才笑道：“这丫头，越长越俊，才多长时间没见，快出落成大姑娘了。”</p>

沈宸倒不知道自己有多漂亮，反正他也不太关心，听着赵大娘的话，只当是恭维夸奖，倒也没当真，只是笑。</p>

其实赵大娘的话并不假，时间虽然不长，可沈宸吃得好、吃得饱、长得快，昼伏夜出的睡眠又足，还晒得少。</p>

所以，脸面不仅白了很多，还长开了不少，眼睛本来也不小，“夜眼”技能更使他的眸子又大又亮，忽扇忽扇的相当精神，说俊俏确实不算过分。</p>

赵大娘拉着沈宸的手坐上炕，看着他真是喜欢，嘴上嘘寒问暖的真是热情。</p>

“大娘，我要买钳子、小锉刀、白布……”沈宸总算找了个空儿，把自己要买的东西说了出来，“不知道在村上能不能买到。要是得上集镇，那就得麻烦您了，我给您钱，过段日子再来取。”</p>

赵大娘想了想，说道：“钳子、锉刀，村上的铁匠铺应该有吧？白布呢，你是要洋布还是土布……”</p>

“洋布土布都行，只要颜色对。”沈宸伸手掏出钱来，“大娘，这些钱您拿着，要是不够的话——”</p>

“够了，花不了。”赵大娘并没伸手接，只是看了一眼便估摸得差不多，停顿了一下，有些疑惑地问道：“你那主家倒挺富裕啊，对你也放心？”</p>

“嗯，我家小姐是个好人，对我也很好。”沈宸点了点头，说道：“就是爱搞些乱七八糟的玩艺儿，还得瞒着家里人偷偷地买。我也不懂，就听她使唤呗！”</p>

“唉，你命好，不挨打受气就行。”赵大娘打消了疑虑，拍了拍沈宸的手，感慨道：“有些人家可不是这样，对丫环、佣人是想打就打，想骂就骂，可是遭罪啊！”</p>

“大娘说得是，摊上这个主家，我的命确实不错。”沈宸顺着话头说，在屋里张望了一下，显是有些着急。</p>

外面院门一响，赵大娘赶忙下地去看，片刻后又回到了屋里，笑道：“是俺当家的，你大伯。你说的那些东西，俺让他去转转，能买多少是多少。缺了的，大娘给你留着心，见着了就买。”</p>

“谢谢您，大娘。”沈宸赶忙下炕，把钱塞进赵大娘的手里。</p>

……………</p>

早早起来，赵铁便躲进了杂物间。</p>

屋里摆设得很凌乱，一铺破炕摆着坛坛罐罐，窗户被遮得严严实实，一点光亮也透不出去，墙被熏得很黑，让人有一种压抑的感觉。</p>

虽然这是自己的家，但赵铁也明白不能大大方方地见人。</p>

在敌占区，查户口那是经常的事情，一个陌生汉子虽有良民证，但出现在这里，也是足以令人怀疑的。</p>

而这个杂物间的破炕下还有个地洞，尽管不大，在危急的时候也能勉强藏下个人。</p>

一盏小油灯发出昏暗的光，赵铁就着光亮，在一个小本本上写着、划着，把这几天联络、搜集的情报进行整理汇总。</p>

杂物间的门被敲了三下，赵大娘拉开门，闪身走了进来。</p>

“娘，外面来的是什么人哪？”杂物间的墙上有供向外观察的小洞，赵铁看到了进来的沈宸。</p>

“是娘赶集时认识的一个丫头，窑户庄的，和娘很投缘。”赵大娘把手里的棉袄递过去，笑着说道：“要不是你在这里不方便，娘还真想留他吃个饭，认个干闺女呢！”</p>

说着，赵大娘走到屋角，打开一个箱子，拿出一卷子自家纺的土布。</p>

赵铁当然知道母亲一直对那个五岁便夭折的妹妹念念不忘，见到小闺女便稀罕喜欢，只不过听到窑户庄三个字，他的目光闪了一下，有些迟疑地问道：“她真是窑户庄的？”</p>

“不是真的，还是假的？”赵大娘不以为意地说道：“她还留下钱，等她弟弟来村上卖炭时，顺便捎回去家用呢！”</p>

赵铁沉吟着，也不太确定地说道：“我倒是想向她打听点窑户庄的事情，只不过，好象不太方便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