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一章 硬骨头的忠贞，软骨头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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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塞城下积尸直堆且出了一小坡，鲜血不断从尸体堆中流淌下来，城头自然也嘶叫哭喊，几乎每一刻，都岌岌可危。</p>

每当支撑不住时候，徐子龙就叫人挂起一面红旗，城下战棚里的守军立刻分出一支生力军来，上城头增援。</p>

这就是攻城战。</p>

余烬袅袅的烟火中，夕阳西下。</p>

徐子龙也觉得自己视野里，到处是血水染的一片。他斜靠着木立牌，大口喘息着，抬头凝视着西天的太阳，时间已来到黄昏，估计该到了酉时正点了。血红的残阳真的如鲜血一样殷虹，洒在了城上，洒在他的周围。</p>

城下的契丹军退去了，但是在北城，这面受攻击最为激烈的地方，一日的厮杀过来，怕是要有上千名兵勇扑倒在了城头，很多守兵此刻欢喜的脸容下都隐藏着无尽的恐惧。</p>

他心中却没有恐惧，因为他徐子龙并非出身军将世家，而是武举出身。他在紫宸殿上站过岗，也在西北边疆流过血，此番梁山军大举北上，势不可挡。</p>

徐子龙心里是很复杂的。他对赵宋自然有感情，可是这感情却还不足以叫他心甘情愿的效死。可是投降梁山军，他也觉得有愧于宋室恩德。</p>

正矛盾时候，北边传来消息，辽军入寇。</p>

徐子龙就将所有的烦恼尽数丢在脑后，积极备战，准备抵抗。</p>

他是不怎的乐意投效梁山，又不想去为赵宋效死。可在外敌入侵时候，他却愿意去拼死一战，且死而无憾。</p>

只不过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今日他们是抵挡住了辽军猛攻，可到了明日就不同了。城内守军多是民勇丁壮，能受得几层伤亡？若明日再一场如此厮杀，那后天的朝阳自己十八九是看不到了。</p>

徐子龙在心里暗叹道。</p>

临时建造的木架高台上，兀颜光凝视着保塞城城头，在上面，宋军那面破烂的战旗在飘扬着。</p>

保州知州刘敬，定州知州石清河皆抵抗坚决，还有徐子龙几位军将的倾力支持，就是城内大户局势都全力相助。无奈何，那契丹人在广信军的手段太过狠辣，非只把城中抢个精光，更掳掠百姓充作奴隶，这逼的保州军民只能拼死一战。</p>

但城内的武力着实薄弱，任哪一个有一定军事素养的将军看来，契丹军拿下保塞都指日可待。</p>

但至少今日，它还依然耸立！</p>

“还不肯降吗？”兀颜光转面问向张邦昌。</p>

“回大将军，刘敬、石清河皆顽固不化之辈，不分时局，不知好歹！”张邦昌脑袋恨不得能垂在地上。兀颜光都已经许诺了，只要刘石二人肯开城投降，他就既往不咎，决不报复二人和保塞城内军民。但且不提这话是否能被信任，那显然刘石二人是不认“借兵平贼”这一策略的。</p>

“是吗？”兀颜光叹息了一声，并没有再说什么。这都是国家的忠臣，社稷的梁柱啊！如果换做在大辽，这就是举国上下的英雄。</p>

辽国现下也被女真压制的辛苦，过往的几年厮杀，不知道多少久受朝廷恩德的达官显贵做了屈膝侍贼的叛徒，提起来就叫兀颜光恨之入骨。他心头生出了对两人的钦佩，却也知道现下他更要杀败这二人。</p>

敌之英雄，我之仇寇也。</p>

半响，他再向身边的儿子问道：“可有梁山军的消息？”</p>

兀颜延寿道：“只知道陆谦已经起兵，行踪尚无确切消息。”</p>

“真是一样的臭硬。”兀颜光看着保塞城池，那城内的刘石二人与陆谦何其相似？</p>

身为大宋之官，那赵家的江山都倒下一半了，他们却还死死的执拗于华夷之分，和其古板？</p>

而陆谦呢，身为反王，朝廷都还未推翻，就要起兵伐辽，叫嚣着要大辽血债血偿，真是无个轻重缓急的莽夫。</p>

他该知道辽国的情形的，自家不可能大军牵制在汉地，只是趁火打劫一遭。区区几个军州对比中原大好河山，孰轻孰重啊？</p>

辽齐互补互利，现在不该加紧联系，密切关联么，何以就半分不肯低头？莫不是要在大辽身上找一找便宜，好借此收揽河北人心？</p>

如是这般想，就真是痴心妄想，真是不可理喻了。</p>

“休管那么多！明日破了保塞城方才要紧！”</p>

……</p>

这边，张邦昌从兀颜光处退下，回到自身军帐里，就看到莫勇早已经在此恭候。</p>

“张相公，这保塞城……”</p>

莫勇见到张邦昌归来，急忙问道。</p>

后者把头一摇，甚是丧气。一句话不说，意思却已经明了。莫勇登时捶胸顿足，“刘石二人还不知时事么，如今王业艰难，正含羞忍辱之时，引辽军入寇，则陆贼必有所动。彼辈人物多草莽，爱义气用事，无顾大局，十八九会与契丹起来争执，则陛下之压顿减，此乃大局也。”</p>

张邦昌摇头无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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