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半面妆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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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关雎看着手上的刀子挑破冯北胸膛上的毛衣，微微刺进去，右手更加颤抖起来，几乎是下意识地，立刻后退了一步。</p>

他惶恐地抬起头, 看着冯北，手上的水果刀并没有缩回, 可是也没有继续向前。</p>

“怎么？”冯北眼中俱是痛苦之意，却上扬着唇角, 漆黑的眼眸盯着谢关雎, 似乎恨不得透过谢关雎的皮肉血骨, 看看他的心里到底还有没有一丝自己的痕迹。</p>

他声音沙哑, 不抱期望地问：“是有一丝丝舍不得吗？”</p>

谢关雎没办法回答, 他整个人都在抖, 缓缓垂下眼睛盯着自己手中的水果刀。</p>

于是冯北又走近了一步, 胸膛再次抵住那把刀子。</p>

他心脏剧烈的跳动几乎通过刀子传递到谢关雎的掌心中。</p>

谢关雎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不要命的人, 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与无措。他握住刀子的双手快没有力气，着抖。他快要被冯北逼到墙角, 退无可退。</p>

冯北看着眼前这个人, 将谢关雎脸上所有挣扎的神情看在眼里，他的眸中也死灰复燃地出现半点光亮, 仿佛熄灭后的死火山卷土重来。他喉咙干涩, 艰难地开口：“为什么不动手呢, 你现在不是很憎恶我吗？”</p>

谢关雎脸色苍白, 再次仓惶地退了一步，握住刀子的手却越无力。</p>

终于，他缓缓地垂下了手，眼眸也不肯再看冯北一眼。</p>

冯北心脏登时怦怦直跳起来，心中隐隐有什么期盼死而复活，他不敢靠近眼前这个人，只能隔了半步神情怔忡地盯着他。他语气轻柔，缓缓道：“现在放下刀子，乖。”</p>

可是在下一秒，令他惊愕的是，谢关雎突兀地举起那把刀子，抵在了自己的手腕动脉上。</p>

“你干什么！”冯北惊叫出口，完全丧失了一切理智，他下意识地就徒手去夺谢关雎手中的那把刀子，但是就在他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谢关雎手中的水果刀比他更快，已经摁进了皮肤表层，如果再微微动一动，就会划下深深的口子，并且有鲜血迸出来。</p>

冯北惊慌失措地盯着谢关雎，差点连呼吸都忘了怎么去做。</p>

谢关雎抬起眼眸，双目没有焦距，苍白的脸上全是惶然与决绝：“放了周骏一家，他们是无辜的！我不记得你，是我的错，他有什么错？”</p>

冯北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看着他，不能动弹。</p>

“你这样威胁我，就为了姓周的？”冯北双眼里写满了不敢置信和痛彻心扉，如坠冰窖：“你知道吗，你以前是真的很喜欢我，无论我对你做出什么事，你都会包容我，从来不怪我。你是真的很喜欢我，可现在……”</p>

他还记得有一次贺关昀为周骏庆生，而他那天刚好出现在那邮轮上，于是贺关昀毫不犹豫地抛下周骏过去找他。他也知道，周骏在晚会上当着所有人的面给贺关昀表白时，贺关昀的回答是直截了当地告诉周骏，心里已经有别人了。</p>

以前那个贺关昀会为了他，放弃一切的，就算是生命也会放弃，又什么时候顾忌过一个小小的周骏。</p>

可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他和周骏才认识几天，就会为了周骏来用性命相要挟。</p>

是啊，多正常，现在在这个人眼中，周骏是从火灾中救了他的人，还是他睁开眼睛后第一眼就见到的，并且陪伴了他最虚弱的几天的人。</p>

而自己呢，不过是个把他从疗养院中豪取抢夺过来，关在这公寓里面的陌生人。</p>

“我不记得了。”谢关雎身躯微微颤抖，打断他：“而且，即便喜欢过，那已经是以前了。”</p>

“那已经是以前了。”冯北喃喃地，麻木地重复他这一句话，心里已经痛到没有知觉了。他眸子里最后一丝光亮也熄灭了，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要说些什么，但不出声音。</p>

“求你。”谢关雎又哭求道：“放了我，也放了我身边的人。”</p>

“你就这么不想看到我吗？想让我彻底消失？”</p>

“是的。”</p>

空气中一片死寂。</p>

冯北一言不了很久，高大的身影立在那里，前所未有地颓唐。</p>

“你先把刀子放下。”冯北一字一顿地，朝谢关雎伸出手，声音沙哑得不像是他自己的，说：“把刀子给我，我答应你。”</p>

…………</p>

5o2：【谢哥，他答应你了，是答应你什么呢？放过周骏？还是让你走？】</p>

谢关雎：【放我走？怕是还没那么容易吧，凭他的固执程度，怕是玉石俱焚，抱在一起死也不肯让我走。】</p>

5o2：【(⊙o⊙)】</p>

谢关雎：【而且心痛值还没点满，他让我走我也不走啊。:）】</p>

5o2：【……我拿烟的手微微颤抖，心疼u1i冯总……】</p>

冯北将筋疲力竭的谢关雎安置到床上之后，就将整个公寓里可能伤害到他的尖锐器具全扔了。可是冯北心里知道，这个人一向执拗，不然也不会偏执地喜欢自己那么多年了。只要他想，他是真的有可能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的。</p>

而那时，即便公寓里没有任何利器，他也会找到别的办法的。</p>

冯北拖着疲惫而绝望的步伐离开公寓，从始至终一直一言不。</p>

他其实想对谢关雎解释，周骏失踪并非他造成的。在疗养院中，他的确派人把周骏带回来，可周骏在国外学过一些拳术，轻而易举地挣脱出了那几个保镖的钳制，在中途就逃走了。而周家，他承认，他的确有间接的下手，可即便不是他下手，周家也支撑不了多久。</p>

可他无法说这些，高傲的自尊心不允许。</p>

他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也会变成这样祈求爱情的可怜虫，那是他曾经最不屑一顾的。然而，如今他愿意用一切来换回那个人的喜欢。只要那个人还喜欢他，哪怕让他失去家产，身败名裂，他居然疯狂地觉得还很值得。</p>

只是，他知道，这一切已经没办法挽回了。</p>

他去了医生那里，可即便是最高明的医生，依然没办法判断到底如何令谢关雎恢复记忆。</p>

或许，这个人的余生将永远都不会记起他了——</p>

冯北坐在车子里，缓缓将额头抵在方向盘上，右手揪住了自己的心脏位置。</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