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第一百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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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案上满满珍馐，郑黑肱却生不出半丝胃口。他派去打探的人，都被许府打发了回来，对方亦没有放人的意思。也不知巫苓在许府过的如何？心有牵挂，如何下咽？</p>

正想挥袖让密姬退下，外面跌跌撞撞跑来个亲随：“公孙！大巫回来了！”</p>

“什么？”郑黑肱豁然起身，连履都未穿，大步跑了出去。巫苓竟然回来了！她果真还是愿回来的！</p>

眼见公孙赤足奔了出去，密姬手中竹箪跌落在地，白白米粒，洒了满地。</p>

“巫苓！”等郑黑肱真正出院相迎时，已穿上了从人奉上的鞋履，总算全了体面。不过满脸喜色，遮也遮挡不住。</p>

“公孙，这两日可还安好？”见病人这么高兴，楚子苓也微笑致意。有人关心的感觉，总是不坏。</p>

“好！好！”郑黑肱激动的连说两遍，突然又想起什么，急道，“巫苓呢？可受了委屈？”</p>

“许大夫和善，我在许府过得不差。”楚子苓说“大夫”的时候，还是有点别扭。现在这时代，“大夫”真是官职，可不是医生的代称。</p>

她说的漫不经心，郑黑肱却感动的泪都快流下来了。许偃如此礼遇，她仍愿归来，岂不是真心待他？又有几个女子，能如她一般，不计较自家质子身份？</p>

“巫苓……”</p>

郑黑肱刚想说什么，身后就传来一阵爽朗笑声，石淳大步走来：“回来就好！能得右御高看，实乃幸事，吾等还以为大巫要另谋高就了。”</p>

说着，石淳还瞪了郑黑肱一眼。也是怕自家公孙说出什么荒唐话，他才一路小跑赶了过来。身为公孙，哪有出门恭迎巫者的道理？公孙真是见到这女子就昏头！</p>

石淳说的热情，楚子苓听到“大巫”二字，心头却一沉，淡淡道：“公孙病还未好，岂能轻易离去？”</p>

这话听在两人耳中，又有不同。郑黑肱觉得备受看重，愈发欣喜。而石淳微微皱眉，这话是什么意思？巫苓还真有离去的打算？</p>

楚子苓没有在这问题上深究，进了门，就先告罪返回西厢。这两日在许家不愁吃用，但是身边少了个人，总觉别扭。</p>

“女郎！奴就知你会回来！”隔着老远，蒹葭就一路小跑扑了过来，喜的眉梢都快飞上天了。</p>

“哦？怎么猜到的？”楚子苓忍不住也笑了，像安抚小朋友一样，伸手抚了抚她的发顶。</p>

“女郎采的药都还在家呢！而且楚人有什么好的？定不如奴！”蒹葭颇为自豪的挺了挺胸，一副郑人就是好的模样。</p>

身后田恒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巫苓以后要去哪儿，可不能带这傻婢。”</p>

“田郎可恶！”涉及打心底喜爱的女郎，就算最近有些犯痴，蒹葭也嗔怪的叫了出了。</p>

田恒摆摆手，也不答话，大摇大摆的回了屋里。在熟悉的房间坐下，又有熟悉的聒噪叽叽喳喳陪伴，楚子苓也觉舒了口气，微微伸展脊背。以后的路不知要怎么走，但是现在，她不介意在这里多留几日。</p>

且不说西厢的欢闹，密姬跌跌撞撞回到屋中，一下便瘫倒榻上。</p>

伯弥可没料到对方会如此归来，正想问发生了什么，突然惊叫一身：“阿姊，你裙上有血！”</p>

密姬傻愣愣的低头，就见裙摆已经污了大片。脑中眩晕更盛，她顿时连坐都坐不住了。</p>

“不，不会是小产吧……”从没见过这么多血，伯弥只觉话都说不利落了，突然起身，“我，我去禀报公孙……”</p>

“不！”密姬一把拉住了她，“不是小产，是月事。吾……不是小产……”</p>

她的声音哽咽，呜呜哭了起来。怎么可能小产？公孙又是生病，又是变心，已经三月未与自己同寝了，若是让公孙疑她不贞，哪还有命在？</p>

伯弥吓了一跳，这才想起公孙久病，说不定真有段时间未曾亲近姬妾了，赶忙跪下劝道：“既是月事，阿姊可要好生修养。快换个布带，睡上一觉……”</p>

“吾如何睡得着？那巫苓又回来了……”密姬只觉心痛如绞，哪里还顾得上更衣？</p>

伯弥也是一惊，那贱婢居然回来了？密姬又来了月事，岂不更难拢住公孙？</p>

咬了咬牙，伯弥低声道：“那阿姊更当养好身体！巫苓都去给楚国大夫诊病了，别人还不知她术法高明吗？说不定只是回来两日，以后还要高攀呢……”</p>

这话说的密姬一怔，哭声稍停。</p>

伯弥见状，更是力劝：“阿姊当快快养好身体，莫要因小失大！”</p>

有了这番劝说，密姬咬了咬牙，起身更衣。伯弥这才松了口气，继而又捏紧了拳头。这可是楚国啊，她不想被送去为奴为婢，定要攀上公孙才行……</p>

“公孙，你怎可罔顾礼仪，私宴大巫？”听到公孙黑肱私下宴请巫苓的消息，石淳简直惊愕难信，这可不像他家公孙的作为。那守礼君子哪儿去了？摆着个屠狼的壮士不邀买，反倒宴请女子，简直不知所谓！</p>

面对家老的指责，郑黑肱并未作答。迟疑片刻后，他轻声道：“吾想娶巫苓为妾。”</p>

“什么？”石淳大惊，“那女子是个巫者啊！巫怎可婚配？”</p>

不论何国，巫舍必近公社，必敬神之，故而巫多不涉婚娶。就算齐有“巫儿”，楚有“灵巫”，可以婚配娶妻，郑国的巫女也是不能许人的，祝祷之巫，更需处子之身。娶巫为妾，这不是乱了礼法吗？！</p>

郑黑肱却摇了摇头：“巫苓自河中出，无亲无故。若吾等不言，谁知她原本是巫？”</p>

没想到公孙打的竟是这等注意，石淳面色更白：“人尚可瞒，鬼神难欺！”</p>

这八字犹如狠狠一锥，刺得郑黑肱心口发痛。他抿了抿嘴：“说不定，巫苓正是不愿为巫，才私下出逃……”</p>

“她如今依旧施巫法，哪有私逃的道理？”石淳见说不动他，话锋一转道，“况且她来历不明，出身不凡。公孙纳了，不怕惹上是非吗？”</p>

这话让郑黑肱再次一滞。他入楚为质，自身尚且难保，哪能保巫苓安危？然而让他放手，却有万万不肯。</p>

见他沉默不语，石淳满心都是懊悔。他怎能料到一个姿色平平的女子，竟能让公孙如此痴迷。可若是不救她，公孙的病又要谁来治呢？</p>

两人正自僵持，门外突然有人通禀：“启禀公孙，右御家宰求见。”</p>

“什么？”郑黑肱一惊，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赶忙问道，“可是大夫许偃的家宰？”</p>

“正是！”那仆从答道。</p>

郑黑肱和石淳皆豁然起身，许偃可是楚王心腹，掌亲兵右广。这等上卿，怎会派家宰前来郑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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