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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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了诊疗法，楚子苓在公孙黑肱房里待的时间就长了些。每次做完针灸，还要再聊上个把小时。不过多是公孙黑肱说，她在一旁听着。这种“辅助治疗”虽是分内之事，但楚子苓也不至于转任心理医生。</p>

眼看身上利落了，她就选了个天气晴朗的日子，准备带蒹葭去采药。谁料辎车刚刚套好，就有条大汉跳上车来。</p>

“田恒？你来干什么？”楚子苓讶异了挑起了眉毛。当日尴尬是尴尬，但是连着几天没见到人影儿，那尴尬劲儿就消的差不多了，再见面，更多是对病人的担忧。伤还没好，天天乱跑什么？</p>

田恒哼了声：“某要出门逛逛。”</p>

就你这身体状况，乱逛怕是要出问题。不过这话，楚子苓没说出口，生怕起个逆反作用，只能叹口气，让车夫驾车出了府。这次要走远些，到上次没去过的地方转转，还得赶在下午针艾之前回来，时间紧张，容不得浪费。</p>

不过即便如此，出了府后，楚子苓还是忍不住和蒹葭一起探头观看街上景色，倒是说要闲逛的田恒，一直懒洋洋靠在车上，对于楚地风物并没什么兴趣。他这次出来，还是为了这不知轻重的女人。就算带了兵卒，这里也是楚国，万一出个状况，这群胆小怕事的郑人又能顶什么用处？养了十来天，他身上的伤大多愈合，总要跟着才能放心。</p>

不过说回来，见巫苓出门，田恒又有些满意。她一个巫者，又不能嫁人，还是避嫌为好，免得让人生出些心思，平添麻烦。</p>

这点小心思，楚子苓可不会知晓。车很快就驶出了郭区，在郊外一处停了下来。这里有坡地也有密林，倒是草药生长的好地方。</p>

拿着竹竿，背着篓子，她和蒹葭一起下车，准备开始寻药。田恒也跟着下了车，却并没有帮手的意思，只大剌剌跟在两人身后。</p>

“田郎不是要去女闾吗？”蒹葭还有些疑惑的问道。</p>

女闾自齐国兴，颇得世人推崇。蒹葭理所当然以为田恒是想去女闾逛逛。</p>

田恒哼了一声：“谁说某要去女闾了？这是要采什么？”</p>

蒹葭顿时来了精神，叽叽喳喳又说起来。前面楚子苓也不管两人，边驱赶蛇虫，边在灌木从和石缝里仔细寻觅，只盼能找到些新药。</p>

不大会儿工夫，田恒就不耐的撇开蒹葭，走到楚子苓身边：“挖个草就跑到郊外，不怕被蛇咬吗？”</p>

楚地虫蛇一直是大害，蝮蛇、金环蛇、竹叶青等毒蛇亦不罕见，荒地中碰上的几率还是不小的。</p>

楚子苓却不放在心上：“蛇避人，况且不找草药，如何治蛇毒？”</p>

“某知道些治蛇毒的法子。”田恒立刻道，“可用火矢置于伤处薰灼，或以井泥环伤处，桑汁涂之，鹿肉、野彘，煮之亦可。”</p>

这听起来很像是《五十二病方》里出现过的古方啊。楚子苓摇了摇头，也不反驳。蛇毒、外伤都是古代人常遇到的，土法数不胜数。不论管用不管用，都不是她能纠正的。还是以后配点蛇药，再教他怎么用针排毒，怎么寻找应急草药为好。</p>

又走了一段，楚子苓眼前一亮，快走几步，来到一丛灌木旁。蹲下来仔细检查片刻，她笑了出来：“当初遇见你时，要有此物就好了。”</p>

那是一株刚刚挂果的紫珠，又名“止血草”。对于各种内出血，崩漏，以及外伤出血，烧伤，毒蛇咬伤都有疗效。身上备些，出门在外就方便多了。</p>

田恒有些不信，也蹲下来看了半晌：“这草能起死回生？”</p>

“是止血。”要不是你失血脱力，会骤然猝死吗？楚子苓摇了摇头，开始采药。见田恒看得颇为认真，还讲解了一下怎么分辨药材，并且强调认准了才能采，不能见到长得相近的就乱用。</p>

采完紫珠，楚子苓心情大好，又继续前行往前探寻，不过当她快要接近林地时，田恒伸手拦住了她：“前方怕是猎场，不进为妙。”</p>

“猎场？”楚子苓纳闷的重复了一遍，不是无主的荒地吗？</p>

“春蒐、夏苗、秋狝、冬狩，诸侯卿士四时围猎，自需猎场。莫说此处，八百里云梦泽皆为楚王猎场。”田恒可是极为熟悉都城的构造，近郊只要有大片无人耕种的山林，不用问，定是圈起的猎场。这种地方，还是不闯为好。</p>

听田恒解释，楚子苓就明白过来，原来这时代的山林也没不是没主儿的，难怪这么好的土地都不开垦。不过一上午也找到了三四种药材，还有紫珠这样的良药，她便放弃了继续深入的打算，也不耽搁，上车返程。</p>

在车中坐定，楚子苓才有工夫净手掸灰。因为怕虫蛇出没，她专门在裙下加了条衬裤，还用布条做了绑腿，要是能找到雄黄，再带上点，才是蛇虫不侵。雄黄湖南应该有产，说不定楚国也有？</p>

楚子苓在这边想着心事，蒹葭却一刻也闲不下来，脑袋都快黏在了车窗上。见到新奇东西，还要拉着楚子苓一起来看。估计在家这些天，可把她憋坏了。</p>

年轻女郎有说有笑，声音悦耳，引得御者和那几个兵士都有些心猿意马，眼看就要转入进内城的大道，突然，一阵响亮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p>

一直坐在车门边，宛如假寐的田恒，猛然跃起，一个箭步冲到了御者身旁，大喝道：“勒缰避道！”</p>

那御者也看到了斜刺里冲出来的驷马戎车，可是两车距离还有百来步，似乎不会撞上？他这么一迟疑，田恒一把夺过缰辔，用力向右一带，车前骈马不由自主踏蹄右转。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那戎车风驰电掣，狠狠撞了上来。</p>

一时间，马嘶声声，车盖急摆，就连宽大的辎车车厢，都腾起半边。蒹葭不由自主惨叫起来，楚子苓也死死抓住了车窗。这是要翻车了吗？怎么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