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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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瞧这个行吗？”罗翠微指着一盏胖乎乎的小鱼灯。</p>

跟在他们身后热情介绍的店小二机灵得很，立刻转身捧出一盏同样的小鱼灯，恭敬地递到云烈的手中。</p>

云烈微蹙的眉间有一丝不解：“过年时，需要这么……童趣？”</p>

他小时住在内城，逢年节或典仪，布置、筹备、采买等事宜自有少府门下属官与各宫詹事协商督办。</p>

待他开府后，又常年在临川的营中，昭王府里大小琐事全交由陈总管做主，他自己就是个一问三不知的翘脚主人。</p>

此时面对罗翠微的征询，他暗暗有些头疼，觉这种事竟比“这回该调哪支队伍去殴打北狄人”更难抉择。</p>

“你是想说‘幼稚’吧？”罗翠微嗔他一眼，笑吟吟地拿指尖戳了戳小胖鱼的身躯，“它模样乖巧，夜里点亮了挂起来就好看的，而且寓意也好啊。”</p>

云烈闻言略垂了面庞，严肃认真地端详起手中那盏小胖鱼灯。</p>

他实在看不出这花里胡哨的小胖鱼和别的灯相比有什么特别之处，毕竟它还是纸扎的，再胖也不能吃。</p>

不过，罗翠微眼里闪着晶亮的笑，拿纤细指尖温柔又调皮地轻点着小胖鱼“身躯”的那副模样，却无端使他喉头有些紧，心中怦怦，再看向那小胖鱼时，又觉得它虽不能吃，可瞧着似乎真比旁的花灯好看些。</p>

云烈喉头滚了滚，长睫轻颤，应了一声“还行”，将手中那盏灯还给店小二。</p>

“那这个就要十对吧。”罗翠微对店小二道。</p>

寻常人家买灯，同样的形状最多买个一对两对也就够了，小二听她脱口就是“十对”，再瞧瞧她身上那造价不斐的浅碧色霰花暗纹锦袄裙，料想这家人的宅子必定不小，笑容愈热切了。</p>

“夫人性子真是爽利，开门做生意的商户能遇到您这样的客人，那可算是交了大运。”</p>

小二见云烈那身绀青织锦云纹武袍贵重却不事张扬，心中暗忖这家必定是女主人掌事些，便卯着劲将罗翠微捧得高高的。</p>

对这类并不走心的顺口奉承，罗翠微自己都深谙其道，自然不会当真，不过突如其来的“夫人”二字就让她有些诧异了。</p>

“诶，我不……”</p>

她才要张口辩驳，却被云烈打断。</p>

他转头看向她，满脸正气、毫无杂念：“十对会不会太多？”</p>

“哦，不多的，”被他出声打岔，罗翠微一时也顾不得驳回店小二给的“夫人”身份，侧身仰脸迎向云烈的目光，“过年就是要热热闹闹的，怕少不怕多。”</p>

云烈点点头，眼里偷偷泛起一丝得逞的笑：“还需要挑别的吗？”</p>

“当然要的，”罗翠微没瞧见他眼中的偷笑，见店小二乐颠颠去柜台通知备货，便略倾身凑近云烈一些，小声道，“你那可是王府，这才挑了三种呢，不够的。”</p>

两人原本隔了约摸一臂的距离，此刻她再倾些过来，裙摆也随之轻曳着靠了过来。</p>

浅碧色衣摆虚虚擦过绀青武袍上的织锦云纹，堪堪相触不过瞬间，立刻又没心没肺地跑开去。</p>

像骤雨前的蜻蜓在湖面轻跃，不管不顾地荡起湖心圈圈涟漪后，就扑腾着翅膀，头也不回去地飞走了。</p>

云烈将头撇向一边，握了拳抵在唇边轻咳两声。</p>

看吧，又在调戏他了。</p>

察觉他陡然的别扭，罗翠微忽然想起方才小二那声“夫人”，赶忙悄然退了半步，重新将目光转向店内高悬的各式灯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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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林种种挑了近十种形态各异、寓意美好的灯盏后，趁店小二去柜台点数算账，罗翠微轻轻扯了扯云烈的衣袖。</p>

“怎么了？”云烈转头，眼眸略垂，对上她的目光。</p>

罗翠微将他带到一旁，从自己的钱袋中取出几粒碎银后，飞快地将钱袋塞到他手中：“早上出门时，我妹妹让给她买些百果糕回去，正好前头不远的巷子里就有，我买好就回来找你，很快的。”</p>

“哦，”云烈点点头，疑惑地拿起手中的钱袋在她眼前晃了晃，“那这是做什么？”</p>

钱袋是用妆花缎做的，在绰约灯影下泛着一层水华般的光泽，里头的碎银被取走后，就只剩一些面额大小不等的银票，显得轻飘飘，晃动中散出一股淡淡的幽暖甜香。</p>

“你要留下来结账呀，”罗翠微笑着叮嘱道，“记得告诉店小二，你的马车就停在主街口外面，让他们替你把那些灯送过去就行啦。”</p>

说完拎起裙摆，匆匆就行出了花灯铺子，没入重新喧闹起来的午后人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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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烈怔怔目送她离去后，又看看自己手中那枚精致秀气的钱袋，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个温柔的弧度。</p>

这颗刺儿莓，平日里看着娇辣辣，可于细处总有许多旁人不易察觉的温柔贴心。</p>

罗家的司厨可是上昭王府展示过手艺的，比御厨都不差多少，花样还多，有那样一群司厨在，罗家的小姑娘岂会轻易贪嘴外头的吃食？</p>

她这举动分明就是担心他没钱，也不愿贸然抢着着付账伤他颜面……</p>

这个罗翠微，自打大半个月前突然登门，送钱送物送笑脸，原以为必定是罗家有所图，可到如今她也没有提过任何出格的要求。</p>

只是三不五时地调戏他一把。</p>

她的种种可疑行径，怎么看都像极了某些富贵人家的子弟，在试图接近心仪之人时才会做出来的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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