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冥想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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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糊涂，可能还有些晕船。”他弯着腰，捂着肚子愁眉苦脸地说道。</p>

“你不仅审美差到爆，行动力也够低的。”船长走到一个舷窗处，用很嫌弃的目光从玻璃上看了看自己的形象。然后拍了一把萧晨道：“少废话，跟我来。”</p>

舷窗外风雨交加，根本看不清外面的景象，萧晨只能跟着书灵艰难地在船体的晃动中前进，他很想吐，但却又吐不出来，只觉得胃里有一根棍子在不停地搅动。他跌跌撞撞地跟着船长走过一条走道，爬下楼梯，觉下面是很空旷的客舱，里面几乎没有座位。这是一条萧晨十分熟悉的渡轮，他小时候常常坐这样的船渡江去看望外婆。它可以搭载百来个人和自行车，一般只在内河航行，然而此时它却翻腾在汹涌波涛中。</p>

果然，当船长打开舱门的时候，泼天的雨水和海浪就冲了进来，把萧晨全身淋得湿光。他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向外望去，看到了狂怒的大海。</p>

“我们……这是要出去吗？”萧晨双手拉着墙上的扶手，见浪有十几层楼那么高，心中自然起了畏惧。他在想象中也没见过如此可怕的场面：船时而被两股巨浪夹在谷底，如同万仞绝壁下的一只小羊羔；时而又被抛到空中，如同尖峰顶上的一朵小花。萧晨在加和减中挣扎，感受着自由落体和剧烈撞击的痛苦。门框就是他的救命稻草，他用双手扒住框沿突起的部分，恨不得把手指插进钢板里。</p>

他知道如果是现实世界，这艘小船必定会在转瞬间倾覆，但在冥想空间里，它却不停地受着上上下下的折磨。萧晨不知道冥想空间里会不会有淹死这个说法，但是在这样的大浪之间，这艘小船就像狂风中的一粒灰尘，萧晨只要放松一瞬，就会被抛入深海。</p>

“你还真是不一般，小子！你有做疯子的潜质。哈哈。”船长有一种神奇的力量，他走到哪里，海浪和雨水自然避他而行，颠簸也对他毫无影响。他站到了门口，此时就再没有一点水能够进到舱内，海水侵袭到他背后两尺的位置，就像拍上了礁石，变得粉碎，慢慢退去，“有很多人用过这本书，但我从没见过这种末日般的景象。”</p>

萧晨几乎要趴到地上了。他喘着粗气，用沙哑的声音问道：“《识海影卷》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我的世界是这样的？”</p>

船长想了想说道：“创造者只给了我一个任务，就是帮助读书的人直面自己的精神世界。精神力一种难以形容，难以描述和难以操控的力量，原本埋藏在潜意识的最底部。而我则会借助你的经验，记忆和情绪，把这种力量具象化，让你看得见，摸得着，从而更方便地修炼它，然后拥它来操控魔法。只不过……”船长饶有兴趣地瞥了一眼身后的大海，“潜意识中蕴含的东西越多，世界就越危险。我见过很多人死在自己的世界中，他们的世界和你比，真是小意思了。”</p>

“看来是这艘船救了我？”</p>

“没错！”船长拍了拍身边的船舱壁，他指着五步之外的一个开关，说道：“不要过去，用你的意念打开它。”</p>

萧晨心中不解，他按着对方所说，盯着那开关，想“开灯”这个念头，只听咔哒一声，走道的灯都亮了起来。</p>

“这是？”</p>

“这是控制，这艘船是你精神力量中可控的部分。在这个领域里，你是安全的。海和天空则相反，它代表着尚未被控制的那部分。掌握了未控制的部分，你就会变强。”</p>

“魔法师都是这样修炼的吗？”萧晨干脆坐到了地上。</p>

“你应该感到荣幸，只有梦之塔的魔法师，才有资格这样修炼。”船长耸了耸肩道，“走运的家伙！你快些决定吧，要么滚回你自己的世界，让我回去睡觉，我很讨厌这个晃个不停的世界。要么出去和大海搏斗，控制越来越多的力量，他们把这个叫做‘锻神’，魔法师一辈子就在锻造自己的精神力。”</p>

“我会不会淹死在外面？”萧晨问道。</p>

“这里没有真正的死亡，但是你一旦被海浪吞没，你的思维就会被卷入深层的潜意识，沉睡不醒，那时就只有一种可能，变成一具行尸走肉。”</p>

“植物人？”</p>

“嗯，没错，我喜欢你头脑中的这些词语，‘潜意识’，‘植物人’都很形象，很好用，还有这艘怪船，也挺有意思。”</p>

萧晨沉默了一小会儿，就决定采取了行动，没有什么比学会魔法更重要的了。</p>

他趴到了地上，一手紧紧抓住墙上的踢脚线，另一手掰住地板的缝隙，像蜘蛛一样，一点一点往舱外爬去。他有点摸出了船身起伏的规律，每次趁着船在浪尖或浪底稳住的瞬间，快匍匐前进。</p>

船长看着他，露出戏谑的笑容，他往门外一走，让出了整个门洞，雨水和海浪顿时再度涌来。萧晨临危不乱，一把抓在门槛上，脸紧紧贴着地面顶住了水浪的冲力，然后趁着船从浪尖往下掉时的惯性，一下子扑在甲板外面的栏杆上。他的头磕到了栏杆的柱子，疼得哼出了声，不过也终于成功地冲到了船舱外。</p>

这是怎样广袤、绚丽又恐怖的世界啊。大海并非他想像的深蓝色，而是像打翻了颜料瓶似的，呈现出五彩。或者说，就像是有一些巨大而斑斓的怪兽，潜伏在水底，隔着一层薄薄的水膜出各色亮光。天空是混沌的漆黑，乌云在天上翻滚，一直有闪电从空中劈下，把大半个天空照亮，使之变成刻满了云纹的浮雕。隆隆的雷声伴着如注的雨水充斥了萧晨的感官。让他战栗，让他恐惧，让他兴奋。</p>

“真是个大世界。”船长眯着眼地靠在船舱的外墙上，“可惜啊，可惜。”</p>

萧晨死死抱住护栏，享受着过山车一样的刺激，他晃开湿得像布条一样的头，大吼道：“可惜什么？”</p>

船长难得地用严肃的口吻说道：“思维的方式决定了精神世界的潜力。创造者认为要形成一个完美的世界，这个人的思维需要六个方面的素质：知识面、活跃性、计算力、意志力、想象力和稳定性。没有人能做到面面俱到，一般的法师有一两处强项就很不错了。我进入过很多人的心灵，有的世界局促狭小，有的世界静滞呆板，有的世界简陋粗糙，有的世界虚幻暗淡，还有的世界丑陋荒凉。我从没看过像你这样……广博、灵动、丰富，真切和华丽的世界。可惜你有一个最大的不足，就是精神力的稳定性不够，它太过狂暴，就像那片海一样！否则，那将是多么完美的世界啊。”</p>

“怎么会这样？”</p>

“我猜这是你还没有凝神就打开这本书的代价。你以为书页上的告诫是假的吗？境界不到，必有代价，没死已经是大运气了。”</p>

萧晨吐出一口口水，咧嘴笑起来，“不过听上去，即使稳定性差了点，我的世界依然很了不起？”</p>

“哼，我说的只是潜力……死去的幼猫，还没有老鼠大。没有成长起来的世界，在力量面前一文不值。”书灵冷笑道，”你还差得太远太远。而且魔法是一门精确的艺术，就算你成长起来，不稳定的精神力，也许会让你的魔法变得很怪异。”</p>

“怪异？”</p>

“想象一下，一个用狼牙棒剔牙的蠢货，不砸到自己的脸可不容易。哈哈。”</p>

“嘿，那我专给别人剔牙不就成了。”萧晨反问。</p>

书灵别过脸去，不再搭理他。</p>

“好了，别管这些了。我现在该怎么做？”萧晨一边说话，一边吐着海水。</p>

“精神的力量蕴藏在这个世界的大海和天空里，接触他们，感受他们，用你的意志控制它们，改变它们。就能一点点获得这种力量。”船长似乎很喜欢看萧晨倒霉，乐呵呵地说道。</p>

“用人话说：就是被风吹浪打？”</p>

“完全正确！”</p>

“我操……”萧晨刚刚开口又一个巨浪打上船舷，把他淹没在银白色的海水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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