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母亲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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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啊！你得做完作业才能跟小猫咪玩，知道吗？”顾母依旧语无伦次。</p>

这时候，他想起父亲昨天跟自己说过母亲的情况，心中一酸，眼泪旋即涌至眼眶摇摇欲坠。他瞪大两眼望着天花板上的灯管，想控制住随时会决堤的眼泪。可是……那根本不管用。眼泪放肆地倾泄，仿佛要淹没他的脸庞。</p>

“阿越，你有在听吗？”</p>

“我在听——”他把脸上的泪水跟鼻涕一并抹去，“妈，我知道了，我会听你话的。”</p>

“这才是我的乖儿子。”顾母说道：“你爸老反对我给你养小猫，说会让你玩物丧志哦，我就说咱们的儿子才不会那么不懂事。”</p>

顾纬越哽咽着，在他的眼睛里，整个世界都模糊不清，眼泪占据了他的视线，他多么想这只是一场梦，只要他一觉醒来，便会烟消云散的梦。</p>

“阿越，那你放学之后就马上回家哦。妈做了你爱吃的菜，你要是晚回了，妈就跟爸全吃光。”顾母嘴里那语无伦次的话洋溢着简单平凡却无比浓郁的母爱，可这一切都已成泡影，或许对顾纬越来说，这些美好的而且不可复得的东西，才是真正的梦。</p>

良久，电话又响起刚刚先前那女人的声音，“顾先生？”</p>

“嗯——”他强忍着因为激动而扭曲的声音。</p>

“我很抱歉，顾先生。令寿堂的情况，可以说是已成定局了。我们现在只能用药物来维持她的生命，她病得都不认得人了，而且还有记忆倒退的现象。我的意思是，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尽快回来见她最后一面。”女人说道。</p>

“她……还能支持多久？”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说道。</p>

“这不好说，但时间也应该不多了，也许就这个星期，也许就在今晚。”女人说道。</p>

顾纬越轻轻地挂上电话，黯然地站在那里，两颗眼睛毫无聚焦地看着面前的墙壁，直到民警催促，才有魂无魄般跟着民警回了拘留仓。</p>

当拘留仓的仓门再度关上的那一刻，顾纬越终于明白，如果上天要惩罚他，就必然会在他死之前，把原本属于他的东西一样一样从他生命中抽离，让他在还有知觉的情况下，感受一下失去至爱至亲的痛苦。</p>

他窝在墙角，闭上眼，全是母亲的微笑，本已模糊不清的儿时记忆如今却像照片一般，一幅幅清晰地呈现。</p>

这一夜，他偷偷饮泣了一晚，这是在他逃亡的年半以来不曾有过的悲伤。直到天边一丝阳光透白，他才缓缓合上红红的眼睛。</p>

真希望这一觉睡去，就不再醒来。真希望自己能陪着母亲走完黄泉路、走完奈何桥，把这辈子母子的情份认认真真地走完。</p>

顾纬越半梦半醒地睡着，意识就在梦境与现实中徘徊。迷迷糊糊的不知道睡了多久，他听到有人喊他。强睁开早已倦透的眼睛，现原来又是那个民警。</p>

他揉了揉眼，心里面清楚那民警为什么会来找他。只见他二话不说，自觉地把双手放在身后，让民警铐上，随着民警一同走了出去。</p>

来到审讯室，伊瓦诺娃早已在那儿候着。顾纬越走了进去，坐了下来。正当民警要离开，顾纬越却把他喊住，让他把自己的手铐给松开。</p>

民警拿着对讲机，转过身去说了两句，便把顾纬越的手铐解了锁。</p>

“昨天晚上没睡好吧？”看着一脸萎靡不振的顾纬越，伊瓦诺娃问道。</p>

顾纬越没有回应，只是从桌子上拿过一早就准备好的香烟点了一根。</p>

“今天早上我听说了，关于你母亲的事，我很抱歉。”</p>

“抱歉什么？”顾纬越吐出一口浓烟，语气平和地说道：“这是她的命。”</p>

伊瓦诺娃抿了抿嘴，道：“如果你今天不想说，我们可以改天……”</p>

“怎么不想说？”顾纬越闭着眼睛说道：“我就没试过像今天这样有兴致去讲故事。”从他的面容看来，他是累极了，甚至连眼睛都不想睁开，说起话来脑袋都是晃来晃去的。</p>

伊瓦诺娃瞧他一脸疲惫，估计今天是无法正常交流了，正待要说话，他却突然拨开刘海，睁开眼睛，说道：“不过，在讲故事之前，我想提出一个要求。”</p>

“哦？什么要求？”伊瓦诺娃问道。</p>

“我想回家。”</p>

回家？伊瓦诺娃不解地看着顾纬越，只见他仰头看着天花板，咽了咽口沫，喉结在他的脖子上翻动了一下，道：“我想回家，我想回去见我母亲最后一面，送她最后一程。”</p>

“这……”伊瓦诺娃犹豫道：“这恐怕在我的能力范围以外。”</p>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顾纬越低着头，眼神极其犀利地看着她，“一、帮我申请回家见我母亲最后一面；二、直接让他们把我枪毙。”</p>

伊瓦诺娃被这眼神所震慑。她在想，这是否就是他在行凶时所具备的眼神？从他的表情看来，他是相当认真。正当伊瓦诺娃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她的耳机里传来了俞鸿钧的声音，“不可能。”</p>

她也知道这是不可能满足的条件，便劝说道：“顾先生，你这是何苦呢？你明知道以你现在的情况，那是不可能的。”</p>

顾纬越别过脸去，学着伊瓦诺娃的语气说道：“那是不可能的……”言犹未尽，他垂下脑袋，用额头轻轻撞了几桌边。只听见“咯咯咯”几声闷响之后，他又突然冷冷说道：“很好，我现在想干什么都不可能了，最可能的，就是他妈的坐在这等死！”他一拍桌子，蹬了起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伊瓦诺娃，“那就得了！我现在就回去等死，别他妈再来烦我！”说着，就往门的方向走去。</p>

门外的刑警听见拍桌子声，闻声而至，一开门，正好与顾纬越碰上。但见那刑警还没反应过来，顾纬越就一手托起他的腋窝，另一只手伸到他腰间，把手铐利索地抽了出来，然后一脚把他踹倒在地。试问哪个刑警没有受过专业训练，可顾纬越出手之快，竟在这一瞬之间让他毫无反抗之力。他摔倒之后，伸手摸向自己腰间，惊讶地现对方竟然不费吹灰之力便解下自己的手铐，随即寒意透脊，心道如果方才他不是夺手铐而是夺枪，自己的性命岂不是岌岌可危。</p>

目睹这一幕，坐在一旁的伊瓦诺娃和在监控室的俞鸿钧也十分吃惊，纷纷心想，这难道就是他逃亡一年半所练回来的身手？</p>

刑警迅翻起身来，作势反击，谁知顾纬越早已把自己双手反铐在身后。</p>

霎时间，所有人都愣住了。只见他回过头来，看着伊瓦诺娃说道：“咱要是有缘，就来生再见吧。”</p>

“慢着！”突然，审讯室里的扬声器响起了俞鸿钧的声音，“我们能谈下条件吗？”</p>

顾纬越走到单面反光镜子前，笑着说道：“俞长官，你有什么条件要跟我谈？”</p>

“你不就是想见你母亲最后一面吗？”俞鸿钧说道：“你回去是不可能的，我顶多能让广州那边给你安排一下视频，你看怎样？”</p>

“你是想让我用一堆机器来为我母亲送行？”顾纬越问道。</p>

“你别无选择，顾纬越。这是唯一的方法。”俞鸿钧说道。</p>

“你有见过送别亲人的时候，不是握着亲人的手，而是抱着显示器的吗？”顾纬越问道。</p>

“你太可笑了，顾纬越。”俞鸿钧讥讽道：“你到现在才想起身为子孙的孝道，你不觉得太晚了吗？”</p>

“是晚了。”顾纬越说道。</p>

“那你的意思是怎样？”俞鸿钧说道：“需要给你个硬币帮你做决定吗？”</p>

顾纬越沉吟半晌，咬牙说道：“好！成交。”</p>

(本章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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