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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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上, 萧震去李府请罪，杨氏、舅太太没露面，李雍招待了他。</p>

得知萧震是为了谣言而来, 李雍汗颜表示此事与萧震无关, 并为他昨日的愤怒之言道歉，好言宽慰了萧震一番。</p>

“我会跟素兰解释, 你安心当差，别胡思乱想。”李雍淡笑着道。</p>

萧震不疑有他, 再次赔罪后，告辞。</p>

他把李雍的态度转告给苏锦，苏锦回想杨氏、舅太太招待她时的傲慢，心中依然难安，担忧地道：“就怕李夫人、舅太太会记恨于你。”</p>

萧震自责道：“两位太太看得起我, 我辜负她们在先，连累杨小姐在后，她们怨我也应当。”</p>

苏锦是怕杨氏在李大人耳边吹枕头风, 吹着吹着就离间了两个男人，如今萧震一副君子坦荡荡的样子，她若猜疑杨氏, 萧震八成会鄙夷她小人之心，苏锦便沉默了。而且，说出来又有什么用？杨氏真想吹耳旁风, 萧震能跑去夫妻房里阻拦不成？</p>

吞下那些没用的, 苏锦低声道：“不管怎么说, 以后大人需万事谨慎，莫再给人可乘之机。”</p>

萧震看着怀里的干女儿，心想，他何时不谨慎了？这桩婚事，从始至终他都没犯错，总不能他不喜欢杨小姐也是错吧？</p>

“知道了。”萧震敷衍地回道，然后抱起阿满朝外走去：“阿满想不想看大马？”</p>

阿满小嘴儿含着一截手指，懵懂地点点头。</p>

萧震笑着哄孩子去了。</p>

苏锦幽怨地瞪了一眼男人背影，只恨萧震不是她亲兄，不然她一定臭骂这犟驴一顿。</p>

十月初，舅太太带着女儿杨素兰回家了，娘俩一走，彰城关于萧震、杨素兰的谣言自然而止。</p>

一切如常，苏锦终于放下了戒心。</p>

到了寒冬腊月，苏锦听说指挥使李雍要进京述职，也就是向周武帝禀报这一年里彰城卫的军务，苏锦就及时提醒萧震：“趁大人还没出，你找个由头请大人吃吃酒，大人一高兴，在皇上面前美言两句，皇上就记得你了。”</p>

萧震斜了她一眼。</p>

苏锦心虚地攥了攥帕子，不服气地嘟囔道：“别的军爷都这么做的，大人学一学有何关系？”</p>

萧震嗤道：“阿谀奉承，萧某从来不屑，弟妹安心照顾阿彻阿满，军中事务你不必操心。”</p>

苏锦气死了！</p>

萧震此人，说他刚正那是好听的，说难听点，萧震就是一头只知蛮干不懂变通的犟驴，官场复杂，如果圆滑世故些就能得到上峰的青睐，为何非要战场上拼死拼活用命去换？苏锦自知身份，尽量不多嘴，可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她忍不住提醒下，萧震居然嫌她多管闲事？</p>

“可惜大人高风亮节，只有我一人知晓。”苏锦绷着脸，不无讽刺地看着萧震道。</p>

萧震不以为意，低头逗阿满。</p>

“大人早些休息，我们告退了。”苏锦几步走过去，一把抱起女儿，转身就走。</p>

阿满还没跟义父玩够呢，歪着脑袋往后张望，甜甜地叫着“爹爹”。</p>

萧震望着女娃娃留恋的小脸，不好叫住苏锦，只盼阿满反抗一下，他好有理由留下阿满。但不生病的阿满最听娘亲话了，乖乖地趴在娘亲肩膀，转弯之前，小丫头笑眯眯地朝萧震挥了挥手小手，道别。</p>

萧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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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p>

年迈的周武帝靠在龙榻上，带病召见各地来述职的武将们，太子与内阁几位大臣也陪在旁边。</p>

二皇子晋王率领封地诸位指挥使们先行入内，随后是三皇子秦王，跟着是四皇子辽王。</p>

“儿臣拜见父王。”秦王一行人退出来后，辽王率领辽东几位大将行了进来，走在最前面的他，正值而立四十年华，身体魁梧龙姿凤章，一身英武豪迈气息，乃诸王中最能征善战的王爷，可惜辽王生母活着时不得宠爱，周武帝对这个儿子也就没有太深的感情。</p>

周武帝是个很重夫妻情分的帝王，哪个妃子得了他的喜欢，他必定也会特别宠爱这个妃子的子女，因此，元后所出的先太子病故后，周武帝放着三位年长的王爷没有立，反而立了宠妃生的五皇子为储君，年轻的太子，过完年才十五岁而已。</p>

但辽王有本事，能替他守好边关，周武帝还是很高兴的，当着太子、大臣的面奖励了辽王一番。</p>

“儿臣远在辽东，不能侍奉父皇左右，唯有尽忠职守守好边关，以表孝心。”辽王谦逊道。</p>

周武帝点点头，赐座。</p>

接下来，辽王简单地叙述了一番辽东的形势，周武帝问什么，他一一回答，事无巨细都能答得上来，周武帝很满意，问完儿子，开始问辽东的几位指挥使。</p>

轮到彰城指挥使李雍，李雍陈述过大体军务后，突然从怀中取出一份奏折，跪下道：“回皇上，臣麾下有位指挥佥事名萧震，萧震曾在清缴梁军一役中击杀梁主将高况，立下奇功，臣对他寄予厚望，盼他多为朝廷办事，可萧震居然居功自傲，短短一年犯了五罪，还请皇上定夺。”</p>

周武帝打下江山之前，也只是一个普通百姓，登基后他爱民如子，最恨奸恶之臣，闻言眉峰一挑，面露怒色。</p>

大太监立即接过李雍的奏折，捧到周武帝面前。</p>

周武帝低头看奏折。</p>

李雍依然保持跪地的姿势，察觉有人在看他，李雍暗中望过去，然后，就对上了辽王意味不明的视线。李雍心里一惊，还想分辨辽王到底是什么意思，辽王却端起茶碗，漫不经心地品起茶来。</p>

李雍莫名不安，同在辽东，彰城与辽王镇守的凤阳城却相隔甚远，所以他敢诬陷萧震，辽王那么看他，难道看出他在说谎了？</p>

辽王悠然地喝着茶，心思难辨。</p>

周武帝看完奏折，很生气，让太监念给在场的诸人听。</p>

大太监抑扬顿挫念了出来。</p>

李雍在奏折里罗列了萧震五罪：</p>

第一条指责萧震滥杀无辜，称萧震手下有个小兵倒酒时弄洒了一点，就被萧震一顿鞭子打死了。第二条指责萧震贪酒误事，荒废练兵。第三条指责萧震欺凌百姓，称萧震狩猎时故意猎杀百姓的耕牛。第四条指责萧震伤风败俗，假借照拂手下遗孤为名，实则与寡妇未婚同居。第五条指责萧震仗势欺人，称有纯良百姓与萧震身边的寡妇争抢卖包子的摆摊地盘，本是小事，萧震竟然捏造罪名诬陷对方，致使那人蒙冤入狱，从此寡妇在街上横行霸道，无人敢与之争抢。</p>

这五条半真半假，萧震确实都做过，但他鞭打小兵是因为那小兵乃敌方奸细，意图行刺。萧震好喝酒，但他几次下令罢免练兵都是因为天气缘故。萧震猎杀百姓耕牛，因为那牛莫名疯要撞到无辜孩童，至于萧震与苏锦的关系，更是李雍故意歪曲。</p>

但周武帝不知道，年迈体力不济的他，也不再像年轻时事事都要让人查探清楚了。</p>

“老四，这事你可清楚？”太监念完奏折，周武帝微眯着眼睛审问辽王。</p>

李雍背后冒出一层冷汗，如果辽王为萧震说话，引起皇帝的怀疑……</p>

就在此时，他听见辽王道：“儿臣确实有所耳闻，念其悍勇，儿臣没有追究。”</p>

周武帝怒道：“我大周良将众多，不缺他一个！”</p>

辽王默然。</p>

周武帝即刻下旨，革除萧震指挥佥事的官职，并没收其家财。</p>

李雍听了，出乎意料的，心中并无得逞的欢喜。</p>

其实，萧震是个将才，他真的欣赏萧震，只是，侄女素兰因为萧震险些自尽，妻子对萧震怨恨不已，他若不出手，怕家宅不宁。一边是需要安抚的妻侄女，一边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属下，李雍，只好违心上了这道奏折。</p>

正月初，李雍带着圣旨抵达彰城时，正是大雪纷飞，家家户户还沉浸在新年的喜庆氛围中。</p>

萧府，萧震撸起双袖，亲自为干女儿堆雪人。</p>

苏锦抱着阿满坐在堂屋门口，丫鬟将火炉摆在旁边，娘俩穿着厚厚的棉袄，一点都不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