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第三百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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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的意气，孩童的玩笑。</p>

妇人聚在河边，洗衣时不忘看顾孩童，现哪个调皮，立刻会起身抓过来，按在腿上一顿教训。</p>

夕阳西下，村寨中升起袅袅炊烟。</p>

放牧的少年和孩童结伴归来，将羊群赶入栅栏。</p>

男人们扛着耒耜木犁，抹去汗水，彼此大声说笑；老人们坐在屋前，或是编织藤筐，或是削制弓箭。</p>

食物的香气飘散。</p>

老人们须皆白，却笑得和蔼慈祥。笑容异常熟悉，那是记忆中的长伯同鹤老。</p>

草原上，几名少年策马驰过，笑着向同伴招手。</p>

赵嘉用力闭上双眼，压制住鼻根酸楚。阿蛮，阿鲁……这些少年的音容笑貌，永远停格在眼前一刻，再不会改变。</p>

冷风呼啸，画面模糊退去，赵嘉从记忆中转醒。</p>

登封礼已毕，刘彻转过身，竟弯腰将刘据抱了起来。</p>

刘据显然没料到，先是一愣，旋即小脸涨得通红。</p>

礼官巫士各自垂眼，该整理祭品的整理祭品，该焚烧祭文的焚烧祭文，没事干的索性仰望上天，做出天人正在合一，沉浸其中不能自拔的样子。</p>

赵嘉没这份能耐，唯有站在一旁，等候刘彻吩咐。</p>

“朕之意，君可知？”刘彻抱着刘据，一边远离祭台，一边说道。</p>

“臣愚钝，请陛下明示。”</p>

“朕之子房何言愚钝。”刘彻放下刘据，牵着他的手，笑道，“朕常回想，初见君时是何模样。如今再观，君智然，远迈群臣。”</p>

赵嘉早就想过，自己千方百计施加影响，以刘彻的头脑，早晚会现。因心中早有准备，如今当面提及，倒也不见慌张。</p>

“陛下智慧绝伦，臣惭愧。”</p>

“君误解我意。”刘彻停下脚步，不称朕改称我，“非有君在，我未必能参透诸事。自古帝王称孤道寡，最惮无有忠言。”</p>

说到这里，刘彻顿了顿，随即加重声音：“我之愿，君不改初衷，助我创不世伟业。”</p>

出刀杀敌，刀锋必先磨利。</p>

挥剑斩寇，剑身必泛雪光。</p>

这一刻，赵嘉终于明白刘彻的意思，自己的确被推上风口浪尖，却也得到他人从未曾有的机会。帝王亲自将撬动历史的杠杆递到面前，端看他是否有勇气和能力去接。</p>

机会只有一次。</p>

纵前路艰难，赵嘉也不想错过，更不能错过！</p>

“臣遵旨！”</p>

赵嘉俯身行礼，刘彻探臂将他扶起，畅快大笑。</p>

刘据仰起头，来回看着父皇和赵侯，以他目前掌握的知识，显然还无法参透，眼前这一幕究竟代表着什么。</p>

元狩三年四月，天子封禅泰山。</p>

六月东巡海上，遇方士，查其狡，斩十一人。</p>

同年十月，天子在巡狩途中下旨，征天下大匠，造大船出海。其目的不为寻仙，而是听赵嘉言及，海上有岛，藏金，量大可采。</p>

消息的来源，赵嘉自不能说是后世。好在有自投罗网的方士，其中一人竟真的到过所谓的“蓬莱岛”。各种刑具摆出来，不需要真正动手，立刻竹筒倒豆子，将所知道的全部供出，半点不漏。</p>

元狩四年，天子返回长安。</p>

隔年春，圣驾出南巡狩。</p>

再隔年，圣驾转道向北，至漠南受降城，各归降胡部及西域各国国王闻讯赶来，争相献上贡品，向汉武帝表达仰慕之情。</p>

有些脸皮薄，话说得委婉；有的脸皮厚，非有卫士阻拦，九成会直接扑上去抱大腿。</p>

对于这种场景，史官起初还会详细记录。几次之后，现国名和部落之外，内容几乎一般无二。彼此商议之后，认为这样下去不是事，索性化繁为简，统一落笔：汉威远播，通达人和。诸胡慕，争献方物，希内附。</p>

类似的记载，在汉武朝的史书上屡次出现。</p>

后世的史学家研究历史，没人会想到，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其根本原因，不过是史官不耐烦重复工作，偶尔偷懒而已。</p>

元狩六年，武帝返回长安，下旨改明岁年号为元鼎，并改历法，不再以十月为岁，代之以元月。</p>

彼时的朝堂上，韩安国和郅都几人的“争斗”已进-入白热化。围绕赵嘉，四位大佬没少嘴炮开架，籍此，韩安国“勇怼酷吏，朝堂第一硬汉”之名响彻长安。</p>

元鼎元年九月，朔方郡粮食丰收，五谷丰登，南来北往的商队络绎不绝。</p>

西域都护府传来消息，大夏和安息各自派遣使臣，如今已在路上。</p>

两国打打停停，稍微缓过劲来又接着再打，为弥补损失，没少吞并周围小国。</p>

鉴于此，尚存的小国遗民和部落被迫迁徙，有的向东，越过葱岭进-入西域；有的向西，从亚洲迁往欧洲；还有的联合南下，不幸遇上匈奴人建起的势力，很快被吞并，就此消失在历史长河。</p>

朝廷接到情报，获悉其中有不少工匠，决定收纳这批人口。</p>

卫青、赵破奴和赵信奉旨出征，霍去病和魏昱同为前锋。</p>

在这次西征中，汉军终于打进欧洲，也是在这场战争中，霍去病和魏昱大放异彩，成为继魏悦李当户等人之后，汉朝最年轻，也是最闪耀的两颗将星。</p>

展到后来，只要汉朝的战旗出现，除罗马还能硬刚，余者皆望风而逃。</p>

实在打不过就只能跑。万一跑都跑不掉，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p>

元鼎三年，汉军大捷的消息传回。</p>

赵嘉登上城墙，忽闻一声唳鸣，看到穿过云层的金雕，以斗篷裹住前臂，接住从天而降的猛禽。</p>

解下金雕腿上的竹管，取出其中绢布，看到熟悉的字迹，知晓魏悦下月将入长安，赵嘉不禁弯起嘴角。</p>

想到自己听来的消息，手指擦过金雕颈羽，赵嘉思索该如何回信。</p>

是写明自己将升调太农令，最迟明岁将赴京城，还是暂时隐瞒下来，来日给魏悦一个惊喜？</p>

“不如瞒着？”</p>

赵嘉托着下巴，笑得很有几分“不怀好意”。</p>

金雕移到赵嘉肩上，不忘自己抓着斗篷，垫在锋利的爪下。站稳后，侧头看着赵嘉，貌似不明白，这个没翅膀不能飞的究竟在想什么。</p>

风卷过朔方城，带来草木勃的清爽。</p>

昔日的残垣断壁，如今已成繁华城池，人-流穿梭在商市之中，熙熙攘攘，热闹非凡。</p>

赵嘉在城头思索时，恰好有驼队自西归来。</p>

待队伍行到城下，看到队前熟悉的身影，赵嘉不禁展开笑容。队伍中的的卫青蛾似有所感，仰头望去，见到城墙后的身影，同样笑弯双眼。</p>

时光在这一刻交错，岁月在瞬间重合。</p>

年少的记忆从未远去，再回，皆是无比清晰。</p>

被记忆所感，赵嘉突然改变主意，转身走下城墙，准备动手写成书信，立即送往云中。</p>

他想见魏悦，比任何时候都想。</p>

至于惊喜，不急在一时，今后日子还长。</p>

时空长河流淌，生生不息。</p>

史官的笔墨落于简牍，著述成卷。</p>

时过境迁，史书重现，其中功过成败，是是非非，自有后人评说。</p>

————全书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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