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第一百六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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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阳信公主早早入宫，午后仍未归。</p>

李当户派来的人见到曹时，恭敬奉上书信。</p>

对卫媪一家而言，从家僮改为良籍，难度堪比登天。但于身为列侯的曹时来说，不过是一封书信，几句话的小事。</p>

书信中，李当户写明缘由，言赵嘉早年救下不少孩童，其中有一子名卫青，聪慧过人，极得赵嘉喜爱，现为赵嘉亲兵。此子称其母为平阳侯府家僮，并有一兄三姊，两个弟弟，皆姓卫。</p>

反正平阳侯府又不缺家僮，无妨让其母子团聚。</p>

正如李当户信中所写，几名家僮而已，曹时的确不会放在心上。莫如做个顺水人情，借机同赵嘉结好。</p>

放下书信，曹时唤来老仆，命其依信中所写，找到卫媪母子，随来人一同去见卫青。</p>

只是林苑处终为军营，家眷长留多有不便。曹时写成回信，让来人一同带回去，转告李当户和赵嘉，如卫媪母子确为所寻之人，可暂留侯府，待赵嘉于城内置办产业，卫青有了居处，再团聚不迟。</p>

来人捧着书信退下，曹时本想读几册兵书，奈何整夜未睡，疲惫感突然涌上，干脆起身绕过屏风，躺到设在书房的榻上。本意是小憩片刻，未料想，眼皮一合，很快就睡了过去。</p>

卫媪一家被带到前院，发现仅有自己一家人，心中惴惴不安，不知晓出了何事。</p>

老仆同李氏家仆一同前来，询问卫媪，是否有子流落在外。</p>

听完对方讲述，卫媪瞪大双眼，惊呼道：“是阿青！”</p>

听她道出卫青之名，来人心知八-九不离十，要找的应该就是眼前几人。简单核对过情况，将人带上马车，谢过侯府之人，即往城外行去。</p>

坐在车上，卫媪犹不敢相信，卫长子和卫孺亦是面色恍惚，继而涌出无尽的兴奋。卫少儿抱着儿子，卫子夫带着两个弟弟，姊妹俩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对方脸上的喜色。</p>

“阿青在军营？”</p>

“是亲兵？”</p>

“他是良籍？”</p>

“为何不姓郑……”</p>

母子几个抑制不住激动，问题一个接着一个。接人的健仆倒无不耐之色，凡是知道的，都会尽量给出回答。</p>

听到卫青被父家虐-待，寒冬腊月出走，险些被卖掉，卫媪不觉悲从中来，更对郑季生出怨恨。</p>

虎毒不食子，他怎能如此对待亲生骨肉！</p>

如若真不想养，大可将孩子送回她身边。纵然要随她为僮，好歹能有食果腹，不会无故受到打骂。</p>

卫媪红了眼圈，泪水止不住向下掉。</p>

卫长子和三个妹妹忙着安慰母亲，卫少儿怀中的霍去病突然大哭起来，几人又忙着安抚婴儿。</p>

“阿母，阿青算是因祸得福，现今入良籍，又成军侯亲兵，日后定有前程。”卫少儿抱着霍去病，一边轻声哄着，一边安慰卫媪。</p>

卫媪点点头，擦去眼角的泪水。</p>

见母亲情绪好转，兄妹几个终于舒了口气。</p>

卫子夫抱着弟弟，想着健仆透出的消息，望向越来越近的军营，脑海里闪过数个念头，心中若有所思。</p>

马车抵达军营，卫青早就等在营门前。</p>

认出车上下来的卫媪，立即快步迎了上去，跪倒在地。</p>

看着面前的少年，卫媪近乎不敢认，直到耳中传来一声阿母，看到有几分熟悉的眉眼，方才眼眶泛红，将少年一把抱进怀里。</p>

卫氏母子相认时，赵嘉并不在营内。</p>

一大早，即有宫内来人，宣赵县尉入宫觐见。</p>

彼时，赵嘉正睡得迷迷糊糊，不自觉往身边的热源凑去。听到一声略带沙哑的低笑，睡意立刻消散，睁开双眼，就见魏悦单手撑在颌下，另一手滑过赵嘉的领口，正笑得春风和煦。</p>

记忆瞬间回笼。</p>

赵嘉木着表情坐起身，脑子里只有四个大字：美色误人！</p>

斜眼瞅着放下手臂，又侧躺回榻上的魏悦，不知该作何表情。</p>

这是让草原闻风丧胆的凶神？</p>

是不是哪里不对？</p>

虽说实质上没发生什么，就是一起泡了热水，顺带又被当成抱枕睡了一夜，可赵嘉就是莫名觉得，所谓的底线已被突破，再没有恢复的可能。</p>

仔细想想，起因还是自己。</p>

没有塔上那句话，魏三公子未必真就“登堂入室”，彻底发挥出“黑”的本性。</p>

单手捂脸，赵嘉的意志又开始动摇，是将节操彻底抛弃，一路突破底线，还是撑起意志，设法拯救一下？</p>

“阿多。”</p>

就在他摇摆不定时，魏悦的声音传入耳畔。</p>

赵嘉抬起头，发现魏三公子已经起身，正好整以暇的穿上深衣，目光温和的看向他。</p>

“天子宣召，阿多需得快些。”</p>

不知缘由，赵嘉突然心生“愤怒”，在理智回笼之前，从榻上起身，双手拽过魏悦的领口，仰头咬上他的下巴。</p>

魏悦的动作顿住，破天荒愣在当场。</p>

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赵嘉后退半步，意外的没有忐忑，更无半点后悔，像是终于冲出迷障，手指擦过魏悦的下巴，低声道：“三公子，嘉昨日所言，无半分虚假。”</p>

不等魏悦反应过来，赵嘉转身走到木箱前，取出入宫觐见需佩的绶带官印，好心情地洗漱，整理衣冠，迈步离帐。</p>

整个过程中，魏悦始终站在原地，直到帐帘掀起又落下，才从惊讶中醒来。低沉的笑声在帐内流淌，似耐心的猎食者，守候多年，心愿终于得偿。</p>

李当户在营中寻了一圈，才在赵嘉帐中找到正主。迎面就见到魏三公子笑得春风得意，眉眼弯弯，想到这人的性子，不由得头皮发麻，下意识后退两步，搓搓胳膊。</p>

“魏季豫，你怎么笑成这样？”</p>

魏悦挑眉，在李当户不可思议的目光中，好心情地没有同他计较。</p>

于是乎，在赵嘉入宫觐见的时间内，魏悦整日保持好心情，俊雅的面孔始终带笑。</p>

无论云中骑、上郡骑兵还是沙陵步卒，非但不感到半点欣慰，反而和李当户一样头皮发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里不靠近草原，没匈奴可砍，也没胡骑可杀，部都尉突然笑成这样，究竟是打算作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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