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第一百五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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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都病成这样，保不准哪天就要去见先帝，这个时候主动冒头，找不自在，还想得好？</p>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p>

以景帝的脾气，不怒则可，一旦震怒，势必有人要倒大霉。</p>

历史上，直至汉武朝才犯法免官的灌夫，提前数年被天子问罪，罪名涉及到收受贿赂，豢养不法之徒，纵容族人渔夺百姓，侵牟良善，种种加起来，不杀头也要流放边地，终生不得返京。</p>

庆幸灌夫不缺钱，输钱入官，官职和爵位都没了，好歹命保住，也没被罚为隶，仍保有庶人之身。</p>

不过经此一事，灌夫被景帝和太子彻底厌恶，除非奇迹发生，否则再无晋身之路。</p>

朝堂上没了势力，门下宾客做鸟兽散，昔日赫赫扬扬的灌氏和张氏，一夕间没落。</p>

灌夫离开代国时，仅有一辆马车，一名老仆和三四名健仆。数日前还曾宴饮的同僚，竟无一人出面相送。</p>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p>

待他返回故里，会发现族中田亩大半被夺，早年间修筑的堤塘尽数被掘开。</p>

灌氏和张氏一度横行乡里，如今跌落尘埃，曾被欺压的小吏和百姓正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数月时间内，两族人几乎不出门，出门就会被老者和妇人唾面。</p>

灌夫事发后，代王第一时间向景帝上表，声泪俱下，阐明他对国相的所作所为全不知情。因有失查之责，他愿接受朝廷处罚，并在表书中暗示，他愿意以诸侯王身份上表，请朝廷重置献费。</p>

代王如此识趣，景帝自然不会不给面子。当即派人前往代国，好生安慰代王，并且表示，既然决定上表，那就宜早不宜迟。</p>

代王十分清楚，这份表书递上，他就成了出头鸟，站到各诸侯王的对立面。</p>

无奈的是，话已经说出去，不做就得罪景帝。</p>

衡量是得罪宗亲，还是得罪天子，代王很快有了决断。</p>

诸侯王势力再大，汉朝之主终为天子。当年七国之兵够强，财力够胜吧，结果怎么样？还不是倒在朝廷大军面前。</p>

越想越觉得自己站队正确，代王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在大朝会上表。</p>

诸侯王中的小透明，干出一件绝不透明的事。</p>

消息传到诸侯国，各诸侯王都有点看不明白，甚至目瞪口呆。代王这是吃错药了？明摆着得罪所有诸侯王，日子不打算过了？</p>

然而，献费是高祖所定，如今虽名存实亡，到底没有正式废除。代王上表有理有据，还闹心地提到矿产之利。各诸侯王想反驳都找不到太好的切入点。</p>

难道驳斥高祖之法？</p>

这是嫌自己命太长，活得太自在了吧？</p>

景帝接下表书，当朝褒奖代王。</p>

其后派遣使者往各诸侯国，话说得委婉，目的却很直白：过往不咎，之前的献费，朝廷不会计较。从今年开始，该多少是多少，不能继续拖欠。也不能对百姓重复征税，否则法不容情。</p>

此举无异于捅了马蜂窝。</p>

各地的奏报飞入长安，景帝看过，不怒反笑，将奏疏递给刘彻，道：“仔细看，该怎么做，想好再告诉朕。”</p>

“诺！”</p>

代王揭开盖子，长安和诸侯王掰起腕子。</p>

本该是风声鹤唳，严防七国之乱重演，景帝却一反常态，连日大酺，并许百姓酤酒，貌似早有应对之策，根本不在意诸侯王反叛。</p>

消息传出，本还蠢蠢欲动的诸侯王意外安静下来。先前闹得最凶的几个，突然间偃旗息鼓，陆续上表，愿意按照高祖时的规矩，将献费送往长安。</p>

这样的变化让许多人看不懂。</p>

刘彻也有些不明白。询问景帝，景帝让他自己想。到长乐宫请安，窦太后提点两句，仍是让他自己琢磨。</p>

傍晚回到宫内，见到捧着竹简、读得入神的陈娇，刘彻直接坐到几前，不用宫人服侍，自己倒了一盏温水，仰头一饮而尽。</p>

“阿彻还在不解？”陈娇放下竹简，昏黄的灯光映在脸上，愈发显得娇艳无双。</p>

“不甚明了。”刘彻皱眉，手指摩挲着漆盏。他一度抓到线索，答案近在咫尺，眼前却像蒙着薄纱，无法真正握在掌中。</p>

“先前大母说，边郡送来奏报，有鲜卑部归降。”</p>

“这事我晓得。”刘彻道，“草原生乱，匈奴欲屠鲜卑。”</p>

“那阿彻是否想过，草原战事结束，匈奴会如何？”</p>

鲜卑没有胜算。</p>

无论从哪个方面看，他们都注定是匈奴的手下败将。</p>

因为草原战乱，去岁匈奴没有南下，各别部也不见踪影。</p>

战乱持续到今岁，以鲜卑的实力，估计撑不了多久。一旦草原乱局平息，匈奴势必会再次南下，而且发兵规模绝不会小。</p>

天子病重，纵然是万般遮掩，也不会半点风声不漏。各诸侯王中，有曾经历过文帝朝，联系景帝反常的举动，自然能推测出大概。</p>

想到某种可能，刘彻的表情变了。</p>

会是他想的那样？</p>

如果真是如此，父皇和大母的表现就全都能说得通了。</p>

“我听大母说过，血脉同根，手足同源。”陈娇的声音很轻，却是字字句句，清晰传入刘彻耳中，进一步肯定了他的猜测。</p>

“外有强敌虎视眈眈，纵是不睦，亦会压制下去。”</p>

诸侯王再不满景帝，只要有点见识，就绝不会在这个时候生事。如果不管不顾，和长安闹起来，被匈奴抓住机会，就是万死不赎的罪人！</p>

无论汉室诸侯是暴-虐-贪-婪，还是有这样那样的毛病，在对外的态度上，从来和朝廷保持一致。</p>

说白了，汉室内部不和，也是打断胳膊连着筋。外边的敢起刺，想要趁机占便宜，信不信上一刻打出脑浆子，下一刻就刀口一致向外，砍得你生活不能自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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