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第一百四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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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见远处的灯火，鲜卑人半点不感到紧张，反而生出安全感。在数月奔波之后，难得睡了个好觉。</p>

由于归降胡人过五万，魏尚连夜写成奏报，遣人日夜兼程送往长安。</p>

长安的回信来得很快，许鲜卑在郡边游牧，却未比照来投的匈奴、羌人和乌桓，授予领爵位。</p>

获悉此事，羌人和乌桓人都是鼻孔朝天，走过鲜卑营地，恨不得下巴仰过对方头顶。</p>

鲜卑人早有心理准备。</p>

他们的到来，势必会引来大批匈奴。汉朝和匈奴固然要开片，却不会乐于被人利用。老祭师的主意，无异于是在刀尖行走，如果汉朝天子怒，他们非但得不到庇护，或许还会被两面夹击，彻底灭族。</p>

如今的情况已经相当不错。奢求更多，反而会弄巧成拙。不如低调些，老实放牧，让部落安顿下来才是上策。</p>

赵嘉身在军营，看着五百更卒在校场飞奔，一个个光着膀子、汗流浃背，思绪不自觉飘远。</p>

他莫名有种预感，今明两年，边郡绝不会太平。</p>

鲜卑的到来是一则，景帝的病况是另一则。一旦匈奴大举来犯，不想凌-辱之恨再次上演，就必须把来犯的敌人挡在郡外，不容许他们踏足汉地半步。</p>

只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p>

匈奴的战斗力，他亲自体验过，如果对方使出全部力气，必然又是一场鏖战，战况会相当惨烈。</p>

“县尉，十圈已毕，胜者已出。”</p>

文吏曾随赵嘉出生入死，见过赵嘉对抢夺抚恤之人的处置，如今已是死心塌地，唯赵嘉马是瞻。</p>

汉风尚武，且有恶邻在侧，注定战功大于一切。</p>

无论长安还是边郡，没有战功就注定被人看低。从高祖向下数，哪怕是诸吕乱政时期，朝堂中声音最大的，永远是战功彪炳的狠人。</p>

正因如此，魏尚以从子为继承人，族中先时还有疑虑，在魏悦率云中骑杀出凶名之后，质疑的声音顿消。哪怕是魏俭的舅家，也没有就此事再开口。</p>

文吏相信，跟着赵嘉不愁没有战功。即便有一天战死沙场，有这样的上官在，也无需担心父母妻儿无人照料，在自己身后受人欺凌。</p>

更卒跑完十圈，短暂歇息片刻，跑在最前的三队分到大块羊肉，中间四队能分到带肉的骨头，落在最后的三队就只能分到一碗肉汤。</p>

看着旁人大口吃肉，落后的更卒凶狠地咬着蒸饼，两口饮尽肉汤。誓下回必定争先，绝不会再成为倒数。</p>

汲取上一次经验，对于训练计划，赵嘉做出一部分调整。</p>

唯一不变就是负重跑。皮甲、长戟、大盾、弓箭和佩剑样样不落，绑上一截断木，重量不足再加石头。</p>

赵县尉骑在马上，目送更卒撒丫子跑远，身后掀起大片尘土，下令小吏骑马跟上，中途不断加，能跟上马者，多分一条羊腿。</p>

“三次优胜，赏粟。”</p>

在奖励的刺激下，更卒们拼尽全力，跑出非人的度。</p>

赵县尉十分满意，临近役期结束，圈定五十余人，作为重点培养对象。结果没想到，郡城突然横叉一脚，王主簿从天而降，翻阅记录更卒成绩的简牍，从前到后，一口气要去一百五十人。</p>

这是要作甚？</p>

看着提笔画圈的王主簿，赵嘉按下额角青筋。再看竹简上的人名，眼角一抽，刚按下去的青筋又鼓了起来。</p>

不是说养不起吗？</p>

这样截胡良心不会痛？</p>

王主簿面上带笑，下笔干脆利落，显然良心一点不痛。口称多亏云中盐场，要不然，仅凭郡内的储备，还真养不起这样的军队。</p>

“此乃赵县尉之功。”</p>

赵嘉默然。</p>

他不想说话，只想静静。</p>

王主簿要人不算，还在军营蹭饭。一顿吃下去十张蒸饼，小半扇羊肋，就饭量而言，丝毫不亚于军中壮汉。偏偏还是一副清风朗月、济济彬彬儒雅范。</p>

看着空掉的碗盘，赵嘉决定尽快把人礼送出营，免得剩下的更卒也被圈走，一个都留不下。</p>

进入八月，更卒6续还家，准备今岁秋收。</p>

因采用牛耕和堆肥法，加上天公作美，地里的谷穗粒粒饱满。依照老农的推算，每亩少说能收两石。</p>

这样的收成在边郡绝对是丰产。</p>

为确保不出差错，临近穗熟，农人们6续在地头搭起窝棚，夜间就睡在这里，压根不惧嚎叫的野兽。</p>

青壮彪悍，老人和少年也不遑多让。</p>

赵嘉一次到畜场，亲眼见到卫青和阿稚抬着一头野狼。据说是被守田的长伯打死。没用弓箭，抄起镰刀直接断颈。</p>

越近收割，众人的情绪越是紧张，一是提防北边的匈奴，二是担忧突降大雨。</p>

懂得天候的老农告诉赵嘉，近期恐有雨，最好尽快收割。哪怕还是晴空万里，赵嘉也不敢轻忽，迅组织人手，抓紧收割粟麦，脱粒晾晒，收归谷仓。</p>

事实证明，他的决定十分正确。</p>

就在最后一批粟米送入粮仓时，雨云自北飘来，晴空被遮挡，天空中黑压压一片。闪电突然落下，劈中一株榆木，树身起火的同时，雷声轰鸣，大雨倾盆。</p>

边民庆幸赶在雨落前收割，保住一年的收成。</p>

胡市中的羌人和乌桓人纷纷走出帐篷，站在大雨中，满脸都是兴奋。</p>

雨水驱散炎热，也预示南北的商队将大批到来。还有极西来的商人，各个财大气粗，每次都能让他们大赚一笔。</p>

今年，郡城出现一种新盐，洁白如雪，没有任何苦涩的味道。只是售给汉人和胡人是两个价格，归降的胡人取中间价，也可以用战功抵充。</p>

没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对。</p>

卖方市场，爱市不市。</p>

有的时候，胡商捧着大把黄金，商贾也不乐意出售。叫价再高也没用，直接叫来伙计，当面把人轰走。</p>

态度如此恶劣，胡商依旧趋之若鹜。</p>

草原的盐本就稀缺，这样的新盐更是珍宝。被撵不要紧，厚着脸皮多去几次，说不定生意就能做成。</p>

想买到货物就要舍下身段，就如当面汉朝从草原寻购马匹，期间没少被胡人坑，可为了建成马场，照样要打落牙齿和血吞。</p>

然而，汉朝买马是为揍趴匈奴，等匈奴趴下，当年下黑手的胡部都会拎出来挨个收拾。这些胡商的目的只为赚钱，为了赚钱，什么都可以不顾。</p>

羌部领合计之后，用斩杀的匪盗级换得新盐，准备在胡市中出售。售价比进价高出几十倍，照样有西来和北来的商人争相来抢。</p>

南来的商队也盯上新盐，有的背靠世家高门，不是有魏太守和彭氏在前面挡着，以赵嘉的官职和爵位，估计真心扛不住。</p>

又一波来人被打走，不等赵嘉喘口气，就有郡城来人，言魏太守有召，让他往府内一趟。</p>

知道事情不小，赵嘉没敢耽搁，迅上马驰往郡城。</p>

同魏尚当面，才知渔阳公主已到封地，同行有南宫侯张生和太子舍人公孙贺，以及长乐宫卫士丞张次公。</p>

“公主要见你，近日当需动身。此外，渔阳盐场也该建起来。”魏尚将一册竹简和一只木牌递给赵嘉。</p>

去渔阳？</p>

魏太守的话在脑子里转过两圈，想到同行有太子舍人，赵嘉大致能猜到，此行的真正目的为何。当下接过竹简和木牌，决定安排好县中诸事，即刻启程前往渔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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