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第一百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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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当户曾想帮忙，不料刚刚开口，就差点被魏悦的眼刀戳死。</p>

室内的戳灯被陆续移走，最后仅剩两盏。</p>

昏黄的灯光映在屏风上，漫射开温暖的剪影。</p>

在魏悦以为赵嘉已经睡着，正准备小憩片刻时，耳边突然传来声音：“三公子。”</p>

“嗯？”</p>

“多谢。”</p>

一样的两个字，和以往相比却有了不同意味。</p>

魏悦没有出声，而是合上双眼，一手覆在赵嘉脑后，另一只手避开伤口，一下接着一下，轻轻拍在他的背上。</p>

“睡吧。”</p>

火光摇曳，困意不断涌上，意识变得朦胧。</p>

一切都太过熟悉，仿佛身处的不是边郡要塞，而是郡城内的太守府。彼时，赵功曹死去的消息传来，赵嘉哭得嗓子沙哑，魏悦就是这样抱着他，静静坐了一夜。</p>

翌日清晨，雁门郡飘起一场小雪。</p>

因郅都巡视要塞未归，上郡骑兵暂未拔营，还需停留一日，待李当户向郅太守当面告辞，再行启程离开。</p>

赵嘉一觉醒来，觉得精神好了许多，用过早膳，不想整日留在榻上，干脆命令健仆备车，和魏悦一同前往军营。</p>

离得尚远，就能听到一阵阵喧嚷和叫好声。</p>

赵嘉心生好奇，催促健仆加快速度。</p>

魏悦没有骑马，和赵嘉同在车内，见状微微一笑，探手紧了紧赵嘉肩上的头蓬，又将狼皮制的护袖套在他手上。</p>

赵嘉很想说，他习惯了边郡的天气，完全不需要如此。奈何魏三公子出于好意，只能扎好斗篷，手裹在护袖里，整个人近乎被裹成一颗球。</p>

离军营越近，叫嚷声越高。</p>

健仆扬起长鞭，骏马口鼻喷出白气，车轮将残雪压入土中，形成两道长长的辙印。</p>

赵嘉推开车窗，循声望去，发现前方出现数道人影，正扛着大盾长戟，在雪中你争我赶，跑向一个半人高的木桩。</p>

离得近了，赵嘉很快认出，跑在最前面的几人都是自己从沙陵县带出的更卒。</p>

“怎么回事？”</p>

魏悦让健仆停车，和赵嘉走出车厢。</p>

二十多名壮汉正迎面跑来，口鼻呼出的白气连成一片，在眼前朦胧成薄雾。冷风吹过，眉毛和睫毛都挂上点点冰霜。</p>

发现赵嘉就在前方，打头的几名更卒跑得更加卖力，速度丝毫不见减慢。跟在身后的骑兵额头鼓起青筋，既是累的也是气的。</p>

从营内出发，一路冒雪跑来，少说也有五里。</p>

身上套着三层皮甲，背着大盾、长戟、短刀、弓箭，还有一截粗布包裹的断木，这样前后跑个来回，非精锐不能完成。</p>

自己跑出这样的速度，本以为不错，结果呢？</p>

这些赵军侯带出来的更卒，自出发开始，就撒丫子越跑越快。除了几名队率，其他云中骑的老兵，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被甩在身后，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却无论如何都追不上。</p>

有十几人竟在中途掉队！</p>

训练用真刀、凶残到让胡骑绕路走的云中骑，何曾落败至此，简直不可思议！</p>

他们体力差吗？</p>

在草原奔袭数日，遇到匈奴犹能正面冲锋，赛过绝大多数精锐。可偏偏就是追不上前边的更卒！</p>

实事求是的讲，采用“正常人”的速度，落差未必如此之大。</p>

怪只怪从沙陵县出来的更卒都不正常，从最开始就跑出非人的速度。云中骑完全被带歪，乱了步调，无怪跑到中途，多数跟不上甚至直接掉队。</p>

之所以有这次比试，是骑兵听更卒谈及役期，提到负重奔跑，不由得心生好奇，想要亲自试一试。</p>

结果不试便罢，一试就被落在身后。</p>

先是正卒，接着是伍长，再然后是什长，没一个能跑过对方。几个队率是咬紧牙关，豁出所有力气，才勉强跟上伯平长石几人，没有被拉开距离。</p>

在草原时，众人骑马作战，更卒的骑射稍弱，在冲锋时逊于骑兵。下了马，负重奔跑，形势瞬间逆转。</p>

几名队率听过赵嘉练兵的法子，在草原上并肩作战，也知沙陵更卒不凡。只是任谁都想不到，这些各个都是飞毛腿，想追都追不上！</p>

赵嘉和魏悦抵达时，更卒和骑兵已经绕过木桩，准备折返。</p>

看到走下马车的赵县尉，沙陵更卒顿时激动。</p>

赵嘉伤重昏迷，他们都很担心。如今见他出现在军营外，登时喜出望外。长石带头一声大喝，几名更卒鼓足力气，大吼出声：“为赵县尉，冲！”</p>

于是乎，本就速度惊人的沙陵更卒，再次展现出非人的一面，扛着超过二十斤的负重，撒丫子向前狂奔，身后带起大片碎雪尘土，眨眼间将几名队率甩出十米。</p>

在县中时，他们负重可达四十斤，如今重量减少一半，自然可以放开了浪。不只跑到最先，在返程时，甚至迎面越过落后的正卒。</p>

这种惊人的速度，连亲手练出这批更卒的赵嘉都感到不可思议。</p>

在更卒和骑兵比试时，离得不远的上郡骑兵听到喧闹，好奇聚拢过来，和雁门守军一起，见证了这历史性的一幕。</p>

通过和云中骑的这场比试，沙陵更卒一跑成名。</p>

事后，藉由上郡和雁门守军之口，更是成为传说，名扬边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