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四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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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老被惨叫声惊醒，匆忙间披衣起身, 却见一队快马从村中穿过, 马上骑士搭弓射箭，将持刀冲出家门的青壮男丁一个个射死。</p>

在马队之后, 形如恶鬼的卫季三人挥舞着利刃, 砍杀还没断气的族人。</p>

有青壮在院内张弓, 锋利的箭矢穿透卫川的手臂。后者根本不在乎, 一把折断箭尾, 任由箭头扎在肉里，赤红着双眼冲过来, 一脚踹开院门。</p>

卫氏族人6续被惊醒, 没时间上马, 就抄起一切能用的武器还击。有健仆被从马上拽落, 顷刻就被石锤砸中右肩，匆忙就地一滚, 才避开当头落下的重击。</p>

短刀和弓箭都被儿子拿走, 仓促之间, 族老只能掀开床榻，取出一把锋利的青铜剑，让妇人关紧院门, 冲向卫季三人。</p>

“恶徒！带外人闯入村寨，尔等该死！”</p>

族老声音极高, 附近的族人听闻, 都是满脸狰狞, 怒斥卫季等人。</p>

卫川提着一颗人头走出院门，听到族人的斥骂，不怒反笑，笑声癫狂，犹如夜枭。</p>

“我们是恶徒？你们害死我子，又要将我三家人斩尽杀绝，还斥我们是恶徒！既如此，我就做恶与你看！”</p>

一把将头颅丢到族老脚下，卫川狞笑道：“今夜，你们一个也跑不出去！”</p>

族老还想叱喝，一枚箭矢陡然袭至，穿透他的脖颈。</p>

卫夏策马而过，火光照耀下，娇俏的面容一片冷漠。</p>

族人？</p>

当初，就是她的舅父将她卖给恶人！</p>

族老捂住伤处，嘴里涌出血沫，喉咙里出咯咯声响。</p>

卫川大步走上前，一刀砍断族老的头颅。卫季捡起地上的青铜剑，突然间想起什么，嘿地一声冷笑，挥刀杀退周围的族人，快步跑到赵嘉跟前，将青铜剑献上。</p>

“这是？”看到剑柄的形状，赵嘉瞳孔微缩。</p>

“这是前朝之物。”卫青蛾放下弓箭，策马来到赵嘉身边。</p>

最早在云中建城的是赵人，后被秦人所得。至汉高祖立国，云中郡仍是抵御和出击匈奴的战略要地。在这座边陲要塞，战死的将军和士兵不知凡几，出现战国古物并不奇怪。但依剑上铭文，此物应为陪葬品，非贵族不可用，绝不会轻易流入民间。</p>

“早三十年，边郡曾出掘盗大案，一直未能查明。”卫季道。</p>

他当时年纪还小，只听阿母提过几句，随后就被阿翁严厉喝斥，不许多问。</p>

当年先帝在位，大批向边郡徙民，不乏有恶徒匪盗混入其间，杀人劫财，盗掘坟冢，恶事做尽。</p>

掘盗之案刚，突遇匈奴来犯，刚建起的木屋草房都被烧毁，郡守以下多数战死，自然未能严查。等到匈奴退去，郡内乱糟糟一片，掘开的幕冢也被破坏，加上都是无名之墓，更是无从查起。</p>

赵嘉竖起青铜剑，看着锋利的剑身，表情微凛。</p>

这阳寿卫氏究竟藏有多少隐秘？</p>

卫青蛾先父从阳寿搬到沙陵，同族人关系疏远，是否也是察觉到什么？</p>

无论秦汉，盗掘都是大罪。文景两朝一度减轻刑罚，甚至废除大部分肉刑。但是，只要抓到盗掘坟墓之人，一律施以重罚，全族连坐都不稀奇。</p>

“郎君，我去他家中搜，应该还有！”见赵嘉不说话，卫季舔舔嘴边的血痕，沙哑道。</p>

赵嘉颔，将青铜剑收入刀鞘。虽然不怎么合适，总比无遮无挡要好。</p>

“阿弟，给你。”卫青蛾见状，取出一条布巾递给赵嘉，示意他将剑身裹好。</p>

厮杀持续到后半夜，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p>

如卫季所言，村寨四周荒无人烟，却有不少野兽。兽群被血腥气吸引，却恐惧于村中的火光，不敢轻易靠近，只能徘徊在四周，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嚎叫。</p>

土垣和垣门处都有健仆看守，只要敢露头，都会遭遇箭矢。</p>

黑妇知晓无法越墙逃脱，在卫季等人搜寻时，亲手杀死一个和她身量相等的妇人，给对方套上自己的衣服，用短刀乱砍，划花对方的脸，更将妇人的孩子一起杀死，随后就带着女儿藏进地窖。</p>

“莫要出声，这里有路可通向村外，放火也不怕。”抓住女儿的胳膊，黑妇低声道，“牢牢记住，等逃出去，必要让那赵氏子和贱人好看！”</p>

少女年仅十岁，看着黑妇杀人，竟是不吵不嚷，神情间一片冷漠。</p>

感到头顶震动，意识到有人闯入屋内，黑妇转身就要爬进地道。不想腰后一阵激痛，转头看去，少女手握一支锋利的木钗，正狠狠扎入自己腰间。</p>

“你……”</p>

“来人！在地窖！”少女-拔-出木钗，又是狠狠一下，口中开始大声叫嚷。</p>

“你疯了吗？！”黑妇惊骇欲绝，扑上前就要捂住少女的嘴。</p>

少女一下退到墙边，挥舞着木钗，逼退黑妇。</p>

“阿母，这都是同你学的。”</p>

“你也会死！”</p>

“你总会比我先死！”少女愤怒大叫，五官都有些扭曲，“你要报仇就让阿姊走死路，接下来是不是就是我？与其这般，不如让你先死！”</p>

黑妇还想冲上前，头顶的木板突然被掀开，卫川探出头，现藏在地窖中的妇人，狰狞一笑，牙齿都被血染红。</p>

“黑妇，可找到你了。”</p>

看到神情疯狂的卫川，黑妇终于脚下一软，瘫倒在地。</p>

少女靠在墙边，冰冷地看着黑妇挣扎，哪怕卫川刀上的血从头顶滴落，目光也未有半点闪躲。</p>

阿翁从来不喜她和阿姊，一心想要儿子，稍有不对就非打即骂。她和阿姊的日子未必好过僮奴。获悉阿翁死讯，她们不感悲伤，反而觉得松了口气。</p>

阿母虽未一同叱骂，却从未护过她和阿姊。为了给阿翁报仇，更毫不犹豫的送阿姊走上死路。她不想死，所以假做顺从，假装相信阿母说的一切，甚至伤了阿姊的心。</p>

如今一切都不重要了。</p>

如果非死不可，她也要让眼前这妇人先死！</p>

卫川将黑妇带上去，视线转向少女，迟疑片刻，夺下少女手中的木钗，让她走在自己前边、</p>

“和我来。”</p>

两人走出地窖，很快就见到竖起的火把，以及被三个妇人压在地上撕咬的黑妇。黑妇大声惨叫，叫嚷着害死卫川幼子的不是她，而是另有其人。</p>

卫川的妇人直起身，吐出嘴里的鲜血，恨声道；“我知道是谁，你们谁也跑不掉！”</p>

她们不用刀箭，就是要让这毒妇尝尽恶果！</p>

少女冷漠的看着这一切，竟半点也不感到伤心。</p>

卫川将她带到卫季跟前，说明事情经过。后者的手握到刀柄上，双目凝视少女，手指攥紧松开、又松开攥紧，到底没有彻底泯灭人性，让卫川将少女带去和孩童一起看守。</p>

“女！我女！”黑妇突然大声叫嚷，“为我报仇！活着为我报仇！”</p>

少女定在原地，看着一身狼狈、少去右耳的黑妇，知她死也要拉上自己，心中恨意升腾，在众人没有反应过来之前，猛然冲上前，狠狠咬住了她的喉咙。</p>

三个妇人同时停下动作，看着少女压在黑妇身上，任凭对方的手指在脸上身上抓挠，死活也不松口。</p>

终于，黑妇双臂垂落，口鼻中再无一丝气息。</p>

少女动也不动，直至卫川的妇人抓住她的后颈，将她撕扯开抱进怀里，少女才出一声嘶吼，继而嚎啕大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