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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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初推崇黄老, 倡导无为而治。朝廷采取轻徭薄赋，与民休息。</p>

诸吕之乱结束后，文帝登上皇位，多次减免田税, 减轻徭役和刑罚。景帝延续文帝的治国理念, 使得国库进一步富裕，粮仓堆满，府库铜钱堆积如山，边郡的马场不断扩大, 可用的战马以十数万计。</p>

实事求是的讲, 武帝朝能北逐草原, 将匈奴按到地上摩擦，与文景两朝积攒的丰厚家底绝对分不开。</p>

以赵嘉的想法, 景帝这样的壕, 下的赏赐肯定不会少, 最低限度，几千钱总该有。事实证明, 他还是低估了朝廷对农耕的重视。</p>

“四万钱？”</p>

旨意宣读完毕，金灿灿的铜钱抬到眼前，赵嘉仍有一种不真实感。</p>

以现有的出仕制度, 汉景帝几乎是变相给了他一个郎官。</p>

若非赵嘉不到年龄, 完全可以马上打点行装到长安报道, 和张次公一样, 成为一名光荣的“汉朝候补公务员”。</p>

不过赵嘉也清楚, 这其中必然有魏尚的关系。不然的话，以他一个十四岁的孺子，未必真能保住这份功劳。即使保住，赏赐也未必会如此丰厚。</p>

领完钱，赵嘉的任务就算完成，随魏悦一同离开室内。长安来的官员对他并无太多关注，更多是在向魏尚了解边郡战事，以备天子垂问。</p>

走过廊下时，微暖的风迎面吹来，赵嘉呼出一口气，抬头望向湛蓝的天空，重新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p>

“可好些了？”魏悦笑道。</p>

赵嘉点点头，扫一眼健仆抬着的钱箱，不是场合不对，甚至想举起拳头吼几声。</p>

“阿多年岁再长些，这次本可升爵。”</p>

“三公子说笑。”赵嘉咧咧嘴。</p>

赵功曹因战功封爵，他继承父亲的爵位和田地家业无可厚非。但是，如果爵位再升一级，即可入大夫行列，不提别的，以他的年纪和家世背景就十分不妥，哪怕他献上驯牛良法也是一样。</p>

“天子赏赐已十分丰厚，再多的话，嘉受之有愧。”赵嘉道。</p>

“阿多和幼时一样，太容易满足。”魏悦叹息一声，单手拂过赵嘉鬓角，在他的额心弹了一下。</p>

赵嘉没有躲开，摸摸被弹过的地方，仅是摇了摇头。无关满足与否，他只是认清现实，明白什么样的选择对自己更好。</p>

“阿翁日前说，新犁利于牛耕，当上奏长安。”魏悦看向赵嘉，笑道，“阿多以为如何？”</p>

“三公子，此事可否不要提我？”</p>

“为何？”</p>

“嘉不欲再得功。”</p>

说话间，两人行到前院，天子赏赐的铜钱也被健仆抬来，搬上停靠在门前的大车。</p>

“耕犁之事我会同阿翁说，纵有麻烦，阿多也无需介怀。在这云中之地，无人能烦扰于你。”魏悦立在门前，将一枚木牌递给赵嘉，“下月起，我将往原阳城练兵，如有要事，可命人持此物来军营寻我。”</p>

“谢三公子。”赵嘉接过木牌，小心收好。</p>

“阿多不与我客气了？”魏悦眉目舒展，愈显得君子如玉，温润无害。</p>

“三公子屡次相助，嘉知晓好歹。”赵嘉实话实说。</p>

魏悦抬起手，似乎想拍拍赵嘉的头。中途忽然停住，转而落到他的肩上：“今岁之后，阿多就十五了。”</p>

赵嘉略感诧异。</p>

怎么突然提这个？</p>

“我还记得同阿多初见时，阿多只有这么高，甚是惹人喜欢。”魏悦用手比划了一下，语气中满是怀念。</p>

赵嘉没说话，对他而言，那段记忆简直就是黑历史。</p>

初见面时，他对魏悦的印象很不错。十岁的小少年，挺拔修长如一杆青竹，双眼灿如繁星，笑容亲切，声音也是格外悦耳，仿佛世间一切美好的形容词都能用在他的身上。</p>

可惜，这种美好并未持续多久。</p>

赵功曹被魏太守召去议事，他立即就成了少年的手炉，大娃娃一样被抱来抱去。等反应过来，已经成为魏悦书房里的吉祥物，被手把手的教习写字。</p>

赵功曹还甚感欣慰，感谢魏三公子愿意教导小儿！</p>

想起魏悦当时的笑容，赵嘉再次肯定，甭管面上多无害，这位的里子比墨都黑，从小就黑！</p>

健仆捆扎好绳子，又取来麻布盖在车上。</p>

待到一切妥当，赵嘉向魏悦告辞，准备踏上归程。季豹等人坐上大车，跟在赵嘉身后。魏悦从府内调出五名护卫，一路护送赵嘉返回村寨。</p>

队伍途经城内，遇到一支乌桓人带领的商队。赵嘉好奇的多看了两眼，领队立刻笑呵呵的迎上前，言明他有许多好马，还有能做活的奴隶，价格都很公道。</p>

“你们有好马？”</p>

“自然！”</p>

为证明所言不假，乌桓商人特地令人牵上马匹，都是未-阉-割的健马，还有不少半大的马驹。</p>

“这都是你们部落的马？”赵嘉问道。</p>

景帝朝时，常有胡商在边郡市马和牛羊。碍于匈奴的强横，在做生意之前，出售的马匹和牛羊都会进行挑选，这样大批量出售马驹的商人实在很少见。</p>

乌桓商人笑道：“这都是上等的匈奴马，若是来路不正，也不敢运到云中城来。”</p>

赵嘉点点头，仔细看过几匹马驹，心中有了计较，吩咐季豹几声，后者点点头，拉着乌桓商人到一边讨价还价，很快定下二十匹马驹和五十头犍牛。</p>

按照规矩，彼此还不能马上交易，需等到后日开市，到掾吏处登记，才能一手交钱一手交货。</p>

“我还有上等的僮奴，郎君不再看看？”刚到云中城就做成一笔买卖，乌桓商人满脸都是喜色，指着关押奴隶的木笼，言明赵嘉买下五个，就可以用一个女奴或是半大的男童做添头。</p>

可惜赵嘉并不感兴趣。</p>

他宁可花钱雇佣耕，也不愿意买田僮。何况这些草原商人运来的，十有八-九都是部落仇杀掳掠的俘虏，遇到心性狠毒的，寻机杀人放火都有可能。</p>

见赵嘉确实无意，乌桓商人也没有纠缠，同赵嘉告辞之后，准备带着队伍前往西城。那里有一片区域专门划给胡商居住，如果去得晚了，压根抢不到好房，就只能和仆人奴隶一样睡通铺。</p>

就在赵嘉同商队交错而过时，一辆木栏大车上的蒙布突然掀起，现出关在里面的五个少年。</p>

和其他车中的胡人不同，这五个少年虽然满脸脏污、神情凶狠，却是穿着右衽皮袍，梳着汉人髻。其中最大的一个，半面脸颊青肿，嘴角还带着血迹。</p>

赵嘉下意识拉住缰绳，叫住乌桓商人。</p>

“他们是汉人？”</p>

在云中城内卖胡人，郡中大佬不会过问。但是，在这里卖汉人僮奴，显然是不要脑袋了！</p>

“不是！”乌桓商人大吃一惊，连忙道，“他们是草原野人！”</p>

一边说，乌桓商人一边扫视四周，庆幸路上行人不多，否则他立刻就会遇上麻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