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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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国相之父本姓张，曾为颍阴侯家臣，被赐姓灌。新任县令也姓张，又得推举，可请乡老代为打探，是否是其族亲。”</p>

临近正午，少年少女对坐在地炉前，炉上的铜架被移走，换来新制成的烤架，羊肉和牛肉切成一指长，放在烤架上，不到片刻即受热卷曲，油脂滑落进火中，出噼啪声响。</p>

伴着火苗跳跃，烤肉的香味在室内弥漫，边缘处呈现焦黄，撒点盐粒，不需要另蘸酱料，就是难得的美味。</p>

受到赵嘉影响，少女也从一日两餐改为三餐，连家中奴仆都为之受益。</p>

别看只是一餐饭，却是弥足珍贵。凡卫家奴仆都甘愿为少女效死。故而少女才有底气说，她有忠仆，可以让居心叵测之徒轻易消失。</p>

“就照你说的做，我会同乡老详说。”少女用长筷夹起几条羊肉，放在木碟上，等到稍凉才好入口。</p>

赵嘉没这么多顾忌，直接吹了吹，将肉片送进嘴里。鲜嫩的肉汁冲刷过味蕾，虽然没有孜然辣椒，仍是满足得直想叹息。</p>

果然美食可以愉悦心情，让人身心舒畅。之前还为新任的沙陵县令心烦，吃下几块烤肉，烦躁立刻少去许多。</p>

“这个架子我只是说说，没想到你真的做了出来。”赵嘉道。</p>

“你说的哪样不是好东西？既然听到了，自然要做出来。”少女执起木筷，将微凉的烤肉送入嘴里。</p>

两人自幼熟识，又没有外人在场，无需讲太多规矩，自然也没有什么食不言之说。见有牛肉烤好，少女更率先抢了过来。</p>

赵嘉摇摇头，继续翻烤羊肉。</p>

被人如此夸赞，的确是件值得骄傲的事。不过他也在暗中提醒自己，今后说话办事都要谨慎，自己人也就罢了，如果在外人面前说漏嘴，很可能引来麻烦。尤其是沙陵县空降一个新县令，而自己明显和对方吃不到一个锅里的情况下。</p>

赵功曹曾为魏太守门客，自己身为功曹之子，自然也打上了魏太守的标记。</p>

如果这位新县令不循私情，只一心做好本职工作，那么自然你好我好大家好。但从少女的话中推断，这种可能性着实不高。</p>

“阿姊之前说，有人在打探畜场的事？”</p>

见赵嘉停下筷子，眉心皱出川字，卫青蛾挑眉轻笑：“怎么，怕了？”</p>

“怕倒是不怕，就是觉得麻烦。”赵嘉嘟囔一声。</p>

他不过是想养牛养羊，在边郡好好生活下去，麻烦事却是一桩接着一桩。匈奴还在北边虎视眈眈，头上又多了这样一尊大佛，他真想找个巫卜，看看自己是不是流年不利。</p>

卫青蛾慢悠悠道：“撇开魏使君和代国相的私人恩怨，你那畜场也足够显眼。难保不会被人盯上。”</p>

“不值得。”赵嘉摇头。</p>

“不值得？”少女放下木筷，一项项数来，“前几年的确如此，然今岁牛羊出栏，就足够惹人注意。”</p>

赵嘉神情微顿。</p>

“朝廷正推广牛耕之法，边郡也在鼓励屯田畜牧。这样大批的耕牛出栏，其他郡县我不知道，但在云中之地，纵观沙陵、原阳、陶林等县，你实是独一份。再加上牛鼻穿环之法，想如你所言‘闷声大财’绝不可能。”</p>

“此法前朝早有。我不过是从竹简中看到。”赵嘉道。</p>

在太守府做吉祥物期间，他没少翻阅典籍。</p>

始皇帝焚书坑儒，但并未焚烧农牧、医学之类的书籍。魏太守府上就有战国时留下的农书。虽然内容比较杂乱，并且是用篆书记载，读起来很费劲，赵嘉还是咬牙坚持，不惜抱着先秦的启蒙读物抄写，更抱着竹简请教把他当娃娃那位，总算是磕磕绊绊的啃了下来。</p>

如此，他才能知晓，早在春秋战国时期，就有人用牛耕田，而且在牛鼻穿孔，用来驯服耕牛。</p>

可惜的是，到本朝立国，许多方法都失传了。</p>

真正耕田的人不识字，看不到这些竹简。而拥有典籍之人，除非对农牧特别感兴趣，也未必会翻阅此类杂书。</p>

之所以没有上报魏太守，不过是想等犍牛出栏之后，先在自家试验，得到成效之后，再于郡中推广。仅凭一卷竹简，实在太没有说服力。</p>

不想第一步还没迈出，畜场就被人盯上了。</p>

“麻烦了。”赵嘉喃喃道。</p>

“的确啊，麻烦了。”少女端正神情，“你那畜场可是有我一份，我还指望借此积攒钱帛，助我孩儿重振家门。所以，你可千万要小心，万不能被旁人夺去。”</p>

听到少女提起这话，赵嘉忍不住的嘴角直抽，只觉得气氛都严肃不下去。</p>

“阿姊，你还没招婿。”</p>

“总要未雨绸缪。”</p>

“……好吧。”</p>

赵嘉十分清楚，少女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不提其他，单是大规模圈养和驯养犍牛的方法，就足以让人眼热。</p>

他之所以能顺利创建畜场，和继承自赵功曹的土地人脉分不开关系。</p>

但事情有利有弊。</p>

打上太守府的标签，势必会被魏太守的敌对势力看在眼中。正如新任的沙陵县令张通，说不得为了报答灌夫的知遇之恩就要拿他开刀。</p>

“正如你所言，如能将驯养犍牛之法上报长安，的确是不小的功劳。”</p>

听到赵嘉的话，少女神情微沉。</p>

“没有办法了？”</p>

“办法倒是有，把我家中老仆送给魏使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