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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爷爷是出于何种打算，阿薇自己知道，村里到十八岁还没有出嫁或是连婚事都没有定下的姑娘，怕是只有自己了。</p>

早嫁晚嫁都是嫁，年纪拖大了，还未必有人愿意要自己。现在嫁，还能拿回些聘礼，换作小谨的束脩，又有什么不好的。</p>

这么想着，她觉得凭自己的年纪和乔家落魄的条件，能嫁给表哥杨青松已是不错了。</p>

傍晚时，乔老头回来了。阿薇见他一脸郁色，猜测可能事情不太顺利。</p>

等小谨歇下，乔老头让阿薇进了自己房间。</p>

屋子里，油灯很暗，乔老头总舍不得拨亮些。</p>

暗沉沉的屋子里，乔老头的脸越阴晴不定，待阿薇拉凳子坐下，他终于开了口。</p>

“杨家人回话了，六两银子的聘礼都不肯出，说只能给到四两。反倒叫我们给份大的嫁妆，还要列张单子出来瞧瞧。”</p>

听到这个答案，阿薇不由怔怔。</p>

乔老头以为她难过了，解释道：“阿薇，爷爷是着急小谨的束脩，但也不会卖了自己孙女。这些日子，咱们攒下了一些钱，小谨的束脩只差四两银子了。所以，我也没管杨家多要，只让他们给六两银子，其中四两补给小谨做束脩，剩下二两，给你置办嫁妆。再托相熟的木匠给你做些妆台，绣墩，如此也不至于失礼的。没想到他杨家……竟是这般贪心。”</p>

乔老头算是给阿薇交了底。</p>

阿薇原本以为，是爷爷向杨家要的数目太大，让那对贪财无义的夫妻不愿意了，没想到事情却是如此。</p>

六两银子的聘礼，按村里的规矩，是个正常还偏低的数目，杨家怎会出不起？</p>

这意思，就是不愿意娶她过门了，阿薇不由冷笑一下，舅舅舅妈的性子还变本加厉了。</p>

“爷爷，您别生气。这杨青松不嫁也罢，有那样的公公婆婆，去了也是遭罪。”</p>

乔老头没想到她这般看得开，立马道：“阿薇，你放心，爷爷必给你找户好人家，比他杨家强上千倍万倍！”说罢，又是一阵气急，闷声咳嗽起来。</p>

阿薇赶紧帮乔老头顺了顺气，又宽慰他几句，见他缓过了，才提步出去，替他关好门。</p>

同一片月色下，几十丈外的杨家在安静中充斥着剑拔弩张的气息。</p>

杨青松跪在地上，一脸决然地看着自己的父亲母亲。</p>

杨德成与王氏则面色不愉地坐在椅子上。</p>

小儿子杨青柏比小谨还小几岁，不是很明白父母和哥哥之间生了什么事，拽着杨青松的手，想把他拉起来，可很显然这是徒劳，所以杨青柏只好开口道：“哥，你就听爹和娘的吧，不要跪了，快来陪我玩儿。”</p>

杨青松看了弟弟一眼，示意他一边玩去。于是杨青柏撅着嘴松开了哥哥的胳膊，在一旁兴味索然地拾弄起他的小泥人来。</p>

王氏终究不忍自己的儿子就这么跪着，地上寒，老来会落病。</p>

“青松，我们不是不让你娶阿薇，只要乔老头肯置办那些嫁妆过来。我们一定让你娶阿薇。”王氏觉得，自己做了让步。</p>

谁知道，杨青松并不领情，他太知道自己父母的意图了。</p>

“娘，乔家根本不可能有那么多钱置办嫁妆，您这么说，就是根本没打算让我娶阿薇。”</p>

杨德成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使劲拍了拍桌子道：“怎么没钱了？我可听说，乔老头要送他孙子去镇上安子赋先生开的私塾上学，安子赋那可是整个青釉镇最年轻，最有声望的举人。他开馆授课，束脩少说要十两银子吧？乔老头他偏心，只顾着孙子，不着急孙女。我看啦，这钱就该给阿薇先置办嫁妆。”</p>

王氏拍了拍杨德成，“你别指望了，乔老头还做梦他孙子将来也是举人呢，我看我们阿薇命苦，是没机会进杨家门咯。”</p>

杨青松听到王氏又说这种话，不由重重喊了一声：“娘！您——”</p>

王氏也不愿再哄儿子，狠声道：“青松，娘给你交个底儿。我和你爹早就给你选好一门亲事了，镇上陈家的姑娘，人长得秀气，有得一双能拿绣花针的巧手。最最喜人的是，陈家老头在镇上的官窑厂做工，陈家这辈儿没有男丁，你娶了陈家女儿，就可以接陈老头的班啊！”</p>

杨德成也掩不住语气里的兴奋，“官窑厂，那可是人人艳羡的活计！晃眼的金饭碗！你接手了，将来还能世世代代往下传，这对我们老杨家，可是天大的好事。你娶阿薇，能有这些好处吗？别说乔老头舍不得置办嫁妆，就算舍得，十两银子的嫁妆跟这天大的好处也没法比！”</p>

杨青松的目光有些滞住，只觉耳边嗡嗡作响，像有千万只苍蝇在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