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魔心化身，目光交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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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照旋暗暗思忖这究竟是什么手法造就的，问元的世界好似与他所熟悉的这个截然不同，而山海境便是连通两个世界的门，让他于此见识更新奇、更广阔的新天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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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幅壁画上，有人红衣猎猎，俯瞰众生，无数人朝他仰首而望，又朝他俯首而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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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照旋认得那红衣俯瞰之人，正是他自传承中所见的问元大能兆花阴。这壁画想来叙述的便是他登临问元后的威风赫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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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幅壁画上，兆花阴剑沉，他脸上露出极错愕与极冷酷交织之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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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照旋不知往事，只是略感诧异，而裴梓丰望着那幅壁画，任他再是冷淡、再是对外物无动于衷，也不由心起微澜，生出淡淡怅惘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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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照旋立在他身侧，不知怎么的，竟立时觉察到他心绪起伏，朝他望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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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梓丰觉其注目，不由收起思绪，目光微妙地望了他一眼，罕见地不做言语，更未露出几乎成为习惯的温和笑容，反是任漠然由眼底到面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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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照旋猜到祖洲或许留有兆花阴往事，这壁画勾起了裴梓丰的记忆，却不知他究竟想到了什么，只得打量他几眼，收回目光，再去看下一幅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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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幅壁画上，兆花阴飞立于长空，身形近乎透明，似乎随时会在天光里消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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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他的目光，冷冽得好似刀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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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面戛然而止，陆照旋错愕地发现两人似已走到甬道尽头，然而明明方才神识扫过时，他觉得这是一条无边无际的甬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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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前走会回到第一幅画那里。”裴梓丰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淡淡道，“这是问元常见的手段，时空在此永远循环，若不找出线索，便永远无法跳出循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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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照旋意识到自已对问元所知甚少的现实已显露无疑，他不知道裴梓丰究竟时何时看出来的，也许从他突破蜕凡起他便隐有猜测，又或许是他言语间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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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识浅薄，还需裴道友不吝指点。”陆照旋朝他绽开笑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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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梓丰似笑非笑地望了他一眼，似是想调侃他些什么，却又强行止住了，只是道，“这线索必在图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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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照旋经验堪称丰富，其实不需他说，对此也有预料。他回过头去望那三幅壁画，试图从中探寻出些什么隐含的信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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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这三幅画中，隐约能拼凑出一个故事来，无外乎便是兆花阴晋升问元高高在上，半途遭受挫折，却始终迎难而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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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于，若信马由缰地大胆胡猜，陆照旋认为这第二幅画上说的是一个关于背叛的故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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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猜测无端笃定，非要说的话，是因为兆花阴的神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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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种极度的错愕与极度的冷酷，是遇见早有预料的背叛而流露的。心怀侥幸，又明白这背叛是必然发生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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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杂与矛盾似是不足以说明这样的情感，没有见过或经历过的人永远也无法理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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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照旋曾试着理解，他也许成功了三分，剩下七分由包容替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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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镜怜为异母弟弟算计后，露出的便是这样的神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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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背叛了兆花阴？会是慎苍舟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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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让陆照旋捉摸不透的是第三幅画，兆花阴在画里身形淡去，究竟是将陨落，还是将飞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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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甬道壁画仅这三幅，又到底想从中说明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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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照旋若有所思，一偏头，望见裴梓丰踱步到他身旁，与他并肩望着那第三幅画，眉目舒展，神情柔和，无比专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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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隐约疑心他从中找出了什么他未寻到的线索，沉吟片刻，朝他微微一笑，柔声道，“裴道友是否从中发现了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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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梓丰听他发问，泰然偏过头，目光竟首次不再淡漠，似湛湛春江水，堪称温柔地望着他，“我只是觉得，向道而生，为道而死，这很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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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照旋不觉一怔，似探寻似空茫地望着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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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交缠，仿佛月光与水光交错，似清澈坦荡、浩渺辉煌，又好似旖旎缱绻、柔情蜜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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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望着裴梓丰，后者便也就温柔地望着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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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照旋眼睫轻颤，仿佛蝶翅难承清风之拂，不知为何，他竟想挪开目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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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抬眸，回以清湛似水的目光，轻声道，“是很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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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完，毫不留恋地移开目光，重去看壁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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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梓丰凝视着他为素白面具覆盖的侧脸，那片刻清湛与温柔好似从未存在，徒留仿若清梦的恍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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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地垂眸一笑，转而与他一道注视那壁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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兆花阴高高在上，神情淡漠，仿佛神祇，在一纸天光中投下注目，似凝视着他们，又好似什么都没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