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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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不羁这一刺用尽全力，然应蛇剧烈扭动，加之蛇皮本就滑腻，桃木剑真正刺入时已偏离寸许，待到扎透方才看清，戳透的乃已是九寸处！</p>

剑已出鞘，冯不羁只得将错就错，以剑和身体之力猛顶应蛇，希望以冲撞力将之全部带出古井，若能顺势用扎透它的那截剑尖戳入土中将之固定在地上是最好不过的了。</p>

然而应蛇的确全身出井了，却并非往地上去，而是往天上冲！</p>

冯不羁的肩膀刚刚贴上，尚未来得及力去顶，就觉胳膊被重重一扯，下意识松手，九寸处还插着桃木剑的应蛇已向上而逃！</p>

冯不羁心里懊恼，正想运气而起，却见一周身银光的大钟比他更快一步凌空飞来，直直砸在应蛇头上！</p>

应蛇原本往天上冲，直接被净妖铃这一下砸蒙了，身形一滞。既灵看准时机，再度吟净妖咒，只见净妖铃在她的默念中飞快升起，又极砸下。</p>

这一升一砸只在转瞬，可应蛇却偏偏抓准了这刹那，就在二度砸下的净妖铃马上要招呼上它的头时，它竟然呲溜一下滑出了攻击范围，以至于落下的净妖铃擦着它尾部的切口呼啸而过！</p>

然而应蛇刚扇动双翼，未及窜逃，那砸空了的净妖铃竟又杀了个回马枪。</p>

这次应蛇再无力回天，被净妖铃结结实实砸在头上！</p>

随着一声让人头皮紧的刺耳嚎叫，应蛇在净妖铃巨大的冲撞中失去控制，竟随着净妖铃一齐向斜前方飞去，势如闪电！</p>

原本从容的既灵呼吸一窒，斜前方的远处正是谭云山观战的阁楼！</p>

对于谭云山来讲，那个位置已是极远，可对于净妖铃和应蛇的度来说，眨眼便可呼啸而至！</p>

既灵简直要疯，就说了让他躲远点躲远点非不听，非说相信她和冯不羁的法力！她和冯不羁要是法力无边，还至于屡战屡败？就应该狠下心来把他绑在柴房！</p>

既灵心里已翻起滔天巨浪，应对却毫不迟疑，立刻吟咒。</p>

如利剑破云的净妖铃骤然停住，悬在空中，再不动半分。</p>

可净妖铃是以砸过去的力道推着应蛇走的，应蛇在前，它在后，故而净妖铃是停住了，应蛇却仍在顺势往前去，眼看就要撞破谭云山的窗口！</p>

“躲开——”既灵大喝，同时提气，纵身而起。</p>

冯不羁比她更快，此时已跃起追应蛇而去。</p>

然而他俩的轻功再快又怎么比得上失控的应蛇，更何况脱离净妖铃的应蛇似也清醒几分，在快要冲入谭云山窗口时，它竟还扇动了两下背上的双翼！</p>

谭云山死活要观战是抱着侥幸的，但也不全然是为看热闹，毕竟他也是砍掉过应蛇尾巴的人。要知道砍妖怪这种事和认字一样，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是朋友，别看他第一次砍得恐惧惊慌——虽然他掩饰得很好——这第二次，他已是成竹在胸，只等蛇来！</p>

蛇还真的来了。</p>

早在既灵喊那声“躲开”之前，谭云山就已侧身腾出窗口，然而不是为“躲”，而是为“战”——紧靠窗边墙壁上，手握菜刀，屏息凝神。</p>

心中越静，耳朵越灵，不用看，单凭呼啸而来的风声，他便已能判断出应蛇越来越近……</p>

就是此刻！</p>

谭云山手起刀落，用尽全力的一菜刀狠狠砍在刚飞进来的蛇头上！</p>

刀刃稳准狠地落在应蛇头顶，“当”的一声。</p>

谭云山被震得手心麻，第一反应是手感不对，没有上次刀切肉断的脆生；接着是疑惑，为何不是预想中刀刃没入骨肉的“扑”声？然后……</p>

没有然后了。</p>

应蛇的尊严只能够允许谭云山思索两个问题。</p>

一切都生在电光石火间，被菜刀“剁”了却连皮都没被划伤的应蛇触地弹起，一口狠狠咬在了谭云山肩膀。</p>

两颗毒牙，尽入骨肉。</p>

前所未有的剧痛让谭云山一下子瘫软在地，菜刀脱了手，与地面撞出“当啷”一声，然而谭云山已经听不见了，疼到极致，整个人几乎木然。</p>

奇怪的是应蛇也没好到哪里去。</p>

就在毒牙刺破谭云山肩膀皮肉的瞬间，它的身体忽然抽搐起来，不完整的尾巴疯一样拍打地面，浓烈的灼烧一样的白烟则顺着毒牙与皮肉紧贴的缝隙钻出，与插在它九寸处的桃木剑灼出的白烟如出一辙，就好像那咬在谭云山身上的不是毒牙，而是烙铁！之后随着谭云山的瘫坐，它竟主动松口，甚至可以说是奋力将毒牙从谭云山的肩膀里拔出！</p>

鲜血从毒牙留下的伤口涌出，瞬间染红谭云山肩膀的衣衫。</p>

净妖铃破窗而入，终是稳稳将应蛇的头压着扣进钟内。</p>

应蛇奋力挣扎，几次险些将净妖铃掀翻，但很快赶来的冯不羁和既灵再没有给它逃脱的机会。</p>

前者跃入屋内，猛地扑到净妖铃上，将应蛇狠狠压住。</p>

后者立于窗口，朗声吟出十六字真言：“万方妖孽，尽殁虚空，魂归六尘，入我金笼！”</p>

随着最后一字落下，提在既灵手中的精巧物件朝应蛇射出凌厉金光。</p>

霎时，金光笼罩应蛇全身，妖兽的挣扎慢慢弱下，身形也随之越来越缩小，最终竟肉身全灭，随着桃木剑落地的声音，一团紫色精魂悠悠飘进既灵提着的物件中。</p>

直到最后一丝紫光被吸收，既灵才松口气，接着立刻跳入屋内，奔过去查看谭云山的伤势。</p>

然而有一道浅淡金光比她还快，径自从她手中的物件中飞出，又先一步到了谭云山跟前，咻地没入他胸膛。</p>

既灵怔住，不知何故。</p>

冯不羁也看得清楚，同样一脸茫然。</p>

谭云山肩膀还是疼，疼得要死，以至于牵扯得浑身都不敢动，连抬根指头都不行。但眼神可好着呢，而且那东西光啊，咻一下到自己眼皮子底下，不想看也看见了，更何况没入胸膛之后，心口那里还暖融融的，像吞了几口热汤似的。</p>

“何……何物？”谭云山龇牙咧嘴，不住倒抽冷气，终于艰难问出这二字。</p>

冯不羁无语，都疼成这奶奶样了，就不能脱口而出一句“什么玩意儿”吗！</p>

既灵回过神，匆匆说了一句“不知道”，而后迅来到谭云山身边，将法器扔到一旁地上，抬手抓起谭云山肩膀的衣裳……</p>

冯不羁也反应过来，给谭二少疗伤才是当务之急，立刻道：“我帮你……”</p>

“嘶啦——”</p>

随着谭云山肩膀衣裳被既灵干净利落撕开一道大口，冯不羁的“自告奋勇”胎死腹中。</p>

男女有别那是风花雪月时才会惦记的事，若战斗、疗伤时都计较这些，就矫情了。</p>

饶是如此，他依然担心既灵迟疑，结果现，想太多的是自己。</p>

“哎哟——”</p>

“啊——”</p>

“嘶——”</p>

谭二少嚎起来比应蛇还凄厉。</p>

冯不羁听得不忍，不禁开口：“既灵你稍微温柔点，毕竟他和咱们不一样，就一读书人……”</p>

“他如果真拿自己当读书人就不会举着菜刀跃跃欲试。”既灵声音不大，却字字磨牙。</p>

冯不羁后知后觉，不仅理解了既灵的愠怒，甚至感同身受：“疼、死、他！”</p>

这是谭云山没事，万一真出什么意外，他和既灵拿什么还给谭府？</p>

想想都后怕。</p>

“我已经为自己的草……哎哟嚎……率付出代价了……”谭云山是真心后悔，尤其这会儿看着肩膀上那片血肉模糊，回去把那个鲁莽自己掐死的心都有。</p>

既灵在一片污血中准确找到被毒蛇咬出的两个窟窿眼，倒满朱红色药粉的布块立刻敷上去，而后不管谭云山怎么叫唤，三五下就将其肩膀缠了个结结实实。</p>

不同于上次劈指甲，这次妖气入侵，伤又有些重，她必须第一时间给谭云山的伤口敷药止血驱妖气，至于清血污洗创口那都是三天后的事。</p>

谭云山不知道既灵给自己敷的什么药，但在最初的灼痛后，竟奇异地生出些凉丝丝。这一丝凉犹如雪中送炭，让他绝望的心又重新燃起生机：“这样就可以了……吧？”</p>

既灵一边擦手一边点头：“嗯，三天后换药。”</p>

谭云山：“……”</p>

那嗯什么啊！</p>

既灵余怒未消，故意道：“六天后再换药，九天后再再换药，十二天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