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为了脸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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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又蒙皇上宽释，正思量无法报圣主高天厚地之恩，受些微苦头，怎敢劳皇上动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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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乾隆轻松的笑了笑，说：“这都是些面儿上该说的话，朕相信你，获罪入狱，并不敢生怨望之心。但凭心说，你真的没有一点委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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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钟琪不愿意说违心的话，低头沉默片刻，正不知如何回答，乾隆却接着说道：“不要你为难了，朕替你说了吧，纵使有，也是该当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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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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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钟琪想说什么，乾隆摆手止住了他，说：“朕虽然没有亲历过战阵，但是对西北几次用兵的情形还是不陌生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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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疆为什么屡平屡叛？准噶尔为什么屡屡侵扰青藏？罗卜藏丹津为什么敢在青海作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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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底就是因为这些地方或是沙漠瀚海，无边无际；或是山高林密，道路难行；有的地方甚至是烟瘴千里，沼泽遍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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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对这些地方鞭长莫及，莫说是大军作战，就是平时设流官，有的府县官宁可弃官不做，也不肯到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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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兴兵作战，后方向前线运上去一斤粮，竟要在路上消耗十几斤。我大军千里跋涉到了阵前，敌人逃得无影无踪，就是干耗着我们的军需供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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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士们中了瘴毒的，被毒蛇咬伤的，掉进陷坑的，摔下山崖的，淹死在沼泽的，竟然比战斗中死伤多出几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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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军竟不是和敌人在作战，是和这天气，这地势，这毒虫在作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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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刚刚张广泗的苗疆之胜，大捷是说给外人听的，你是上老了战阵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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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出动的正规军队，比叛苗全族人还要多。却打了几年不能完胜，从雍正朝打到乾隆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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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仗打的，胜得起输不起。输了，折损的不仅仅是钱粮兵马，更重要的朝廷的脸面！是君主的尊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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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一战败了之后，就要换将再战，再败再战，已经不是为了平乱而打仗，是为了脸面在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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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你和傅尔丹，不就是因为被噶尔丹策零给拖进了泥潭，寻不到与敌决战的机会，战事久拖不决。朝廷几百上千万两银了供给着前线，却一次又一次丢了脸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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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帝爷忧心如焚，于几千里之外指示机宜，战场形势瞬息万变，如此打仗，能有个不败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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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推心置腹，毫不掩饰的说了这么多，竟然像亲临过前线一样，句句说到了岳钟琪的心里，好像比他自已想到的还要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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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起初还能静静的听着，可是听到后来，纵是他铁骨铮铮的一个人，也再不能忍住，眼泪像开了闸的洪水，不住的涌流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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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在君前不敢放声，他只能双手掩面，眼泪从手掌、脸颊上滴下来，双肩也不住的颤动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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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巧门前侍候的太监探头向里张望，乾隆看着他，眼神向岳钟琪示意了一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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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身边的太监没有一个不是人精的，那太监立马会意，顷刻拿了一条拧干了水的热毛巾过来，双手捧给岳钟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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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钟琪见皇上不说了，也止住了哭，在座上向乾隆躬身拱手道：“罪臣无状，君前失仪了。”然后接过了毛巾擦着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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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虚抬了一下手，转脸问太监道：“你刚才张望作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