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挫骨扬灰（6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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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松没直接答话，而是走近左侧石狮，拿手按住上劲晃摇。</p>

只见墩脚露出缝隙，武松暗自测出这石狮重量，没有一千也得八百斤，比在孟州扔起一丈的石墩，恐怕还要重一倍有余。</p>

想重现孟州画面，他觉得有些托大逞强，但只简单挪动个位子，武松却有信心做到。</p>

而杨长素有怪力，既然他主动提出要求，想来也把握十足。</p>

须臾之交，武松已完成心理建设。</p>

他把佩刀递给马报国，笑呵呵回应杨长。</p>

“三郎选一个？”</p>

“哈哈，那我抱右边这个。”</p>

杨长挽起袖子，就往右边石狮走去，武松交付好武器，也决绝往左转身。</p>

那一刻，旁边的人，全都懵了。</p>

马报国看到手里捧的武器，旋即猛晃了晃自己脑袋，心说我这不是做梦吧？</p>

“不是，你们”</p>

“我看到了什么？”</p>

“这真是石狮？”</p>

向来表现稳重的马扩，以及后面跟来的统制任元，无不骇然看着这一幕。</p>

武松抱前还摇晃松动，杨长则直接如抱女人一般，蹲下轻松将石狮往上举起，然后两兄弟逆时针行走，如太极圆转完成对调移位。</p>

原本两个头对门的石狮，此时就像吵架情侣歪向两侧。</p>

杨长在完成移位后，就像摆弄玩具再次微调，等到旁边看客把嘴合上，才捏着下巴与武松讨论。</p>

“这下终于放对了”</p>

“是啊。”</p>

武松配合着点头，两兄弟凭借强悍神力，完成了一次指鹿为马。</p>

任元最先清醒过来，武松的名声在江湖上很响亮，他并不怀疑武松力量大，但杨长这体格和力量显然不匹配。</p>

而且刚才在搬石狮途中，任元看见杨长全程保持笑脸，感觉比武松力量还要夸张。</p>

这真么可能？</p>

石狮莫非是假的？</p>

这俩在演戏法？</p>

任元好奇走上前，学着武松去晃石狮。</p>

“咦？”</p>

“多用些劲儿。”</p>

“呃”</p>

得到杨长‘善意提醒’，任元指着对面尴尬一笑，“我就胡乱看看，果然用的好石料，再试试另一个.”</p>

任元尝试完另一尊，连忙抱拳对两人行礼，表情无比崇敬。</p>

“杨观察、武统制，你们真是神力也，我活了三十四年，今日始知单人能抱石狮，这估计有千斤重量？”</p>

“这不算什么，我们还有个好兄弟，能生拔垂杨柳。”</p>

“我听说过这故事，花和尚鲁智深是吧？任某窥一斑而知全豹，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p>

“呵呵。”</p>

杨长笑呵呵应下，立刻捂着肚子转移话题：“刚才活动一下，突然感到腹内空空，任统制今日若无他事，与我们去吃杯水酒？下次相见不知何时”</p>

“观察相邀，是任某荣幸。”</p>

看到任元愿意同去，杨长又向马扩提出邀请。</p>

“现在已过正午，马廉访如有闲暇，不如与我们同去？”（马扩此时官职为保州广信、安肃、顺安军廉访使，正三品）</p>

“你们自去，我还有公务。”</p>

“告辞。”</p>

杨长当即在府前辞别，与任元往酒肆套话不表。</p>

马扩在阶上站立很久，直到四人背影消失在街口，才走到石狮前试着推了推。</p>

单手发力，纹丝不动。</p>

铆足劲，脚蹬地，双手再推。</p>

石狮勉强有细微晃动，而马扩已经涨红了脸，心中已无法用言语形容。</p>

你们真是人？</p>

马扩官职虽为廉访使，多年来也是作为外交使者，但却是正经的武举出仕，除了韬略还有不俗武艺，还曾被阿骨打夸为‘也立麻力’（善射之人）。</p>

他在金国见识的悍勇之辈，都没表现出如此震撼的力量。</p>

再回想杨长之前作答，他或许还真没有自吹自擂，完颜阇母若真对上此人，大概率是打不过的。</p>

此时此刻，心中感慨。</p>

大宋不缺武略猛将，可惜被重文轻武祖制牵绊，不少勇士都屈沉在民间。</p>

若朝廷不拘一格降人才，此时又何必惧怕金人？</p>

时间，还不晚。</p>

马扩怀揣一腔激动，返回前厅把刚才门前的目睹，绘声绘色告诉童贯与辛兴宗。</p>

童贯听完立时愕在原地，他思绪再次回到几年前，回到梁山泊逃亡路上。</p>

辛兴宗则不以为然，用怀疑口吻喃喃说道：“那石狮子又不是西瓜，少说也有上千斤重，能被个人抱起移位？”</p>

“石狮就在府门，辛将军若是不信，可自己前去看看。”</p>

“是么？那我真得见识一番。”</p>

辛兴宗带兵多年，他见过的猛将不计其数，自是不肯相信马扩之言，言罢即辞了童贯出门。</p>

马扩待其走后，急忙拱手对童贯道：“杨长、武松皆出自梁山，陛下把这支队伍交给枢相，对稳定两国关系非常有帮助，只要我们积极在边境设防，就不怕金人悍然入侵.”</p>

“不要笃信匹夫之勇，梁山军如无往而不克，为何不能一鼓作气灭掉方腊？天时地利人和都会影响战争，不过有宋江驻守在真定，起码能牵制住常胜军，郭药师之前是何等倨傲？却在张觉死后说了不少丧气话，就怕变生肘腋.”</p>

“郭药师虽桀骜难驯，但燕京防区离开常胜军，别说防御金人背盟入侵，就是萧干的残辽也抵挡不住，但常胜军既已不可靠，一旦造反将无人能反制，确有必要做出防范。”</p>

“你武举出身腹有韬略，又出任三军廉访使已久，对河北形势应有一定掌握，可能良策助我以绝后患？”</p>

“常胜军正军只有五万，现在唯一办法即以军制军，真定四万梁山军、两万义胜军若不够，可再从西北、河东、河北挑选十万人，用两个骁勇善战的将领统帅新增两军，然后驻扎在燕京周边州府，有战事可四军协同配合，平时则以三倍军力去防郭药师。”</p>

童贯听后捋须颔首，他内心认可马扩的办法，但朝廷收复燕京花销太大，谭稹又刚刚招募义胜军，仓促再招十万人很困难。</p>

财力、物力、人力，眼下都已吃不消。</p>

“此事容后再议，先解决雁门之外的威胁，相比平州的斡鲁不（完颜宗望），云中的粘罕（完颜宗翰）才是心腹大患。”</p>

“可完颜阇母一事，咱们已经无法回应，枢相打算如何处理？”</p>

“我已向陛下要来文书，先去探探粘罕意图再说，他若仍以金国太子搪塞，咱们就用杨长的话去试探，说不定还能起到震慑作用。”</p>

“枢相要我前往？”</p>

“非君莫属。”</p>

马扩领会了童贯用意。</p>

上次与金人接洽全身口头争执，现在取来吴乞买交割四州回文，粘罕不奉命就有造反之嫌，若用金国太子继续纠缠，就主动爆出杨长杀胡人事件。</p>

无论完颜阇母是否被杀，金人理亏没办法直接承认，但如果金国太子真的死了，那必将震撼女真人。</p>

马扩打算渲染杨长武艺，用金人惯用伎俩对付金人。</p>

杨长离开第二天，即十一月三十。</p>

童贯遣马扩、辛兴宗为使，出雁门往云中面见粘罕。</p>

辛兴宗表面是为马扩作伴，暗地里却是受了童贯的密令，负责观察云中的防务情况，已供辽帝从夹山出兵夺取西京。</p>

童贯遣人到京城求文书，已经说服皇帝结盟耶律延禧，于是赵佶写了一封亲笔信，由东京的西域僧人带给辽帝。</p>

马扩路过忻州留了两天，他通过询问州内官员、百姓，打听到胡人首级埋葬处，掘开发现果有骷髅头。</p>

装入木匣带着上路，于十二月上旬抵达云中。</p>

好巧不巧，粘罕不在。</p>

他的亲信兀室（完颜希尹），代理粘罕为金国西南、西北两路都统，主持日常军政事务。</p>

马扩、辛兴宗经过通传，跟随护卫进入兀室营帐，云中文武端坐于两侧，皆神情肃穆看着两人。</p>

“大宋宣抚司帐下，使者马扩、辛兴宗，见过兀室元帅.”</p>

“尔等即称元帅？为何不行三拜九叩之礼？”</p>

兀室话音刚落，马扩、辛兴宗尽皆愕然，心说面君才三拜九叩，这厮到底想干什么？</p>

辛兴宗对这场景不熟，一时没从震惊中缓过来，而马扩在前年四月见过。</p>

他那时随北伐军接收燕京城，金使撒卢母手持金国皇帝圣旨，要求童贯、蔡攸跪接圣旨。</p>

屈辱时刻，也是马扩挺身而出打圆场，才让童贯、蔡攸免了羞辱。</p>

兀室见样学样？</p>

撒卢母手持金国皇帝圣旨？</p>

你有什么？有个毛啊！</p>

你有毛吗？</p>

马扩内心疯狂吐槽，表情却镇定如宣抚司外的石狮，正色说道：“礼仪讲究对等，三拜九叩是面君之礼，我们若对兀室元帅行大礼，是对你们金国皇帝不尊重，也对元帅没有任何好处。”</p>

“可是本元帅，没感受到伱们尊重！”</p>

兀室为了压制宋使气势，故意语气不善且刁难，然马扩依旧不卑不亢回答。</p>

“汉人只对君王长辈行大礼，元帅是大金的臣子，我们是大宋的臣子，彼此应该是平等”</p>

“巧言令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