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天人已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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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叶横舟完成突破的那一刻。</p>

刚刚讲完对孩童们讲完开蒙诗文，缓缓走出学堂的卢植抬起头，看向远处的铜驼大街，脸上极其罕见地浮现出些震动神色。</p>

以他的眼力，在先前会面时，自然看得出来，叶横舟正处在一个濒临突破的状态中。</p>

但以此界常识来看，想要真正抵达这个境界，哪怕只有一步、乃至半步之遥，都需要耗费上一段苦功。</p>

甚至有可能，这半步之差，就是天堑。</p>

但卢植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叶横舟竟然会选择如此决绝、如此不留余地的方式，在生死中攫取那一线之机。</p>

不过回想起那小子眉宇间的傲岸神色，卢植又不得不承认，对这样的人来说，或许的确只有生死间的刺激，才是他更进一步的契机。</p>

他的确是那种喜欢不断攀登、不断挑战的人。</p>

他摇头，目光中有怀念，亦有感慨，轻叹道：</p>

“天下从此多事矣。”</p>

同样的感慨，也发生西园之中。</p>

在第一次爆炸发生之时，天子正在园中嬉戏，当看见那股冲天烟柱，以及感受到波及全城的细微震动时，他还有些不明所以。</p>

直到听到叶横舟那一声自报家门的长啸后，天子才清楚到底在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p>

如果说在这一刻，大半个洛阳城中的强者，都朝蔡府奔袭而去，那剩余一小半，便是不约而同地赶往了西园，想要在天子面前挣个脸熟。</p>

就连天子本人，在吃惊之后，也不由得失笑摇头。</p>

他看向随侍一旁的张让，饶有兴趣道：</p>

“看来，袁本初那小子，当真是对你们恨之入骨啊，连朕这位平难中郎将都请了出来。”</p>

天子言语轻快，不像是在说一介狂徒，倒像是在谈论一件无比新奇、千古未有的趣事。</p>

事实也的确如此，因身处洛阳，手掌天子六玺这级数的神兵，又有王越这位“天地四极”在列的帝师守卫，所以天子根本不觉得，这凶威赫赫的“黑山老妖”算得上是什么威胁。</p>

他只是觉得，这位由自己亲自册封的“平难中郎将”实在是胆大，甚至敢在洛阳喊打喊杀，所以首先在他心头升起的，不是杀心，而是一份意外的趣味。</p>

天子虽然自认为已见识过不少的英雄豪杰，但似这般无法无天的狂徒，他还是第一次见。</p>

听得天子这不着声色的敲打，张让并未反驳，而是一副袖袍，双膝跪地，摆出大礼参拜的姿势，沉声道：</p>

“陛下明鉴，袁本初那小儿虽包藏祸心，却断不敢在洛阳城中大兴刀兵，必是此人肆意妄为，才扯出袁氏的名头，挑拨内廷与外朝。”</p>

言语间，被外界称为“十常侍”的十二名宦官已各施手段，来到了西园，他们刚来，就听见了天子对张让不着声色的敲打，便齐齐跪在地上。</p>

天子倒也不太在意这些宦官，只是喃喃自语道，“肆意妄为？”他又摇了摇头，忍不住流露出些笑意：</p>

“朕这位平难中郎将，到当真是个妙人。”</p>

说到这里，他虽仍是笑着，眼中却殊无笑意。</p>

“只可惜，终究是个无君无父之辈。”</p>

就在这时，袁隗的怒喝声才传到西园，令众人有所耳闻，天子微微颔首，听不出喜怒地点评道：</p>

“袁公不愧是大汉忠良，忠贞体国。来人，传朕口谕，让袁公、杨公出手，把这狂徒带到朕面前来。</p>

朕倒要看看，这名扬天下的‘黑山老妖’到底是个什么模样。”</p>

跪在地上的赵忠稍稍抬起头，缓缓吐出两条白气，低沉道：</p>

“老奴听旨！”</p>

这位十常侍领袖一脚踩在地砖上，纵身而起，那一袭大红袍像倏忽间便没了踪影。</p>

可赵忠还没离开多久，众人就听见一个吐字沉稳有力，如铿锵剑吟的声音自耳畔传来。</p>

“陛下，让赵忠回来吧，那人，已不是袁、杨两人应付得了的了。”</p>

一名像貌普通，身材中等，穿一袭粗布长袍，脊背挺立如剑的中年男子，扶着腰间长剑，自天子身后缓缓地走了出来。</p>

在他出声之前，在场这些最低也是四星级层次的强人，竟然没有一个察觉到这中年剑士的存在。</p>

整个洛阳城中，有如此能为的剑士，有且只有一人，那便是贵为帝师，手掌赤霄剑的天下剑术第一人，王越。</p>

见王越如此言语，天子不由得转过头去。</p>

面对这帝师，天子极其罕见地低下头，有些恭敬地问道：</p>

“老师，难道他已经……？”</p>

说到后面，天子有些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王越颔首：</p>

“应该就是刚刚突破的，我想，这就是他来洛阳的目的——借众多同级强者的压力，来砥砺自身道法，好个敢想敢做的年轻人，有胆魄。”</p>

他转过头来，面向天子，不咸不淡地问道：</p>

“陛下，可要老臣出手，将之斩下？”</p>

哪怕是面对一位疑似同级的强者，王越的语气也没有半分波澜，不过在场众人却没有一个表示质疑。</p>

毕竟，手持赤霄剑的剑圣，向来有“天地四极”中，杀力第一、近战无敌的名头。</p>

即便对手是那位有望补缺道宗之位，成为最新一位天地极峰的“黑山老妖”，内廷诸位也不认为王越会败。</p>

天子自然也这么认为，不过沉吟片刻后，他却只是道：</p>

“既如此，便先等等看罢……看看这位黑山老妖究竟有何等能为，再看看，儒门中人究竟预备了多少手段。”</p>

如今宫廷斗争之激烈，哪怕是终日玩乐的天子也有所察觉。</p>

平日里，他虽然为了安抚儒门列位宗师，需要对“十常侍”若即若离，但是在心底深处，他却明白，自己真正能够仰仗的，恰恰是这些离了内廷便无处可去的阴人阉党。</p>

所以，尽管相信儒门并无那个胆子在北宫大动干戈，但天子还是要为自己这些近臣考虑，“黑山老妖”之事，无疑是个好机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