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洛中局势，共谋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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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份情谊在简雍口中，就显得现实许多，他直接指出，曹孟德此举，乃是为他的发小，出身“四世三公”之汝南袁氏的“天下楷模”、被目为下任党人领袖的袁绍袁本初奔走。</p>

说起这个袁本初，倒也有趣，他和刘备严格来说，算是一类人物，都爱结交天下英雄。</p>

不过两人结交的对象，则是截然不同。</p>

袁本初是“非闻达海内之士不得见”，刘备却是来者不拒，不问出身、不看来历，只要意气相投，他刘玄德就愿意肝胆相照。</p>

袁本初这等天潢贵胄般的奢遮人物，不要说是穿草鞋了，只怕他这辈子都没见过什么叫草鞋。</p>

所以他遣人来找刘备这个织鞋贩履之辈联络感情，自然不可能是为了照顾生意。</p>

至于这番举动的深意，不要说是刘备、简雍这种身在局中者，哪怕是叶横舟这个不折不扣的山野匹夫，都看得出来。</p>

毕竟赵忠评价袁本初那句“坐作声价，好养死士”，早就已传遍天下。</p>

袁绍之心，更是路人皆知。</p>

士人与宦官之间的斗争，甚至可以追溯到前汉时期，等到先皇桓帝执政期间，便这种斗争已是激烈到难以调和，双方在朝堂上相互攻讦，宦官们便揪住士人间相互吹捧的风气，向皇帝上书这班经学世家暗自结党营私。</p>

桓帝因此大怒，将这群士人抓的抓、杀的杀，罢免的罢免，最后更是直接不准这些“党人”和他们的亲族、门生做官。</p>

要知道，断人财路便如杀人父母，何况是这种直接株连三族的大规模禁锢？</p>

“党锢”反复数十载间，士人和宦官为了争夺这份权力，不知死了多少人、流了多少血，有多少人破家灭门，这种斗争持续至今，两方之间已没有任何缓和的余地，当真是国仇家恨，不共戴天。</p>

光看儒门等人甚至愿意花大价钱安抚叶横舟这个“天下第一反贼”，也要先谋取诛宦之事，就看得出他们之间的仇恨，当真已经到了一种哪怕倾尽五湖四海之水，也绝不会消磨的地步。</p>

袁绍能成为“天下楷模”，很大程度上，他在“诛宦”这件事上的坚决态度，以及做出的种种努力。</p>

这位汝南袁氏的贵公子，虽然年岁不大，却对天下事有一种超乎寻常的敏锐嗅觉，他很早就意识到，宦官本质上是皇权的延伸，想要通过政治手段来扳倒十常侍，那根本就只是不切实际的幻想。</p>

——士人们之所以如此孜孜不倦于朝争手段，不过只是因为不敢将矛头对准皇帝、也不敢在洛阳城里动武，平白背上千古骂名而已。</p>

但袁绍不一样，他是从一开始，就打定了要动用武力来铲除十常侍的主意。</p>

为此，他结交大将军何进这种执掌兵权的外戚，更将手伸进西园军，做了个位置仅在蹇硕之下的中军校尉。</p>

这一切，都是为了日后的“大计”打算。</p>

所以，他才会遣曹孟德来此，结交刘备等人。</p>

在袁绍眼中，若是到了真要动刀子的地步，刘备手下这批轻生死、重义诺的游侠，远比什么家室声名要来得有用。</p>

而且是有用得多！</p>

叶横舟听到这里，已不自觉地眯起眼。</p>

连刘备这种市井游侠都要用上，可见如今洛阳局势究竟已剑拔弩张到了何种地步，只怕是稍有不慎，便会一触即发。</p>

——看来，我这次当真是来对了。</p>

他也由衷感到幸运，还好结识了刘备，否则单靠他自己，想收集这些信息，只怕还得费上一番手脚。</p>

在简雍分析时，刘备一直保持着倾听的姿态，因为他明白，如果一人有特殊的看法、精彩的意见，总是希望有人能欣赏，有人能聆听。</p>

刘备无疑是一个最用心也最高级的欣赏者。</p>

看到刘备这般姿态，叶横舟油然生出一种想法。</p>

——果然这才是那位“最能得人”的昭烈帝。</p>

不过简雍分析到曹操时，一直没有开口刘备却轻轻摇头：</p>

“孟德兄虽有所求，却也是诚心与我相交，宪和言过了。”</p>

简雍稍怔了怔，颔首正色道：</p>

“曹孟德非同俗流，行事坦荡，狂放自若，乃世之英雄，的确不能将其简单视为袁绍的‘奔走之友’。</p>

无论其人所求为何，能与这等人物结交，终究是快事。”</p>

三人言语间，已走到一处院落，这便是刘备等人置办的驻地。</p>

这个小院落，显而易见的破旧，连石砖都没有一块，四处围着土墙和泥巴，只一条土路。</p>

这里地处洛阳东三道，乃是地道的洛阳贫民区，院子虽是不折不扣的老破小、且地段偏僻，却也要了刘备等人足足数万钱。</p>

提到这里，无论是简雍还是刘备，都有些肉痛，他们这些年来，出于锄强扶弱的朴素道德观，替官府维持市井秩序时，都只收一两钱的“咨询费”、“解决费”，从不多拿。</p>

故而过得较为拮据，只是靠着某些豪强人物的资助，维持“社团”运行。</p>

这位“豪强人物”，正是叶横舟耳熟能详那位，“俺颇有家资”的张飞张翼德。</p>

等走进院落中时，叶横舟便看见，不足百平的院坝里，此时竟立着数十个佩刀的年轻人，还散落着几匹劣马。</p>

院落正中，是一名身长九尺有余的昂藏汉子。</p>

此人披一身半旧的墨布长袍，髯长二尺，面若重枣，唇若涂脂，自有一股凛不可犯之威。</p>

如果说典韦是狮虎一流的凶兽，赵云是气质飘渺的神龙，那这人则是从容貌到气质，都淋漓尽致地展现着“英雄”、“猛将”这些词的含义。</p>

此时，这大汉正眯着一双丹凤眼、拧起一对卧蚕眉，看向身前那名上蹿下跳的矮个子，心中已有些微恼。</p>

不过碍于此人身份，他还是不得不平心静气。</p>

那名头戴鹖冠，身披甲胄，打扮得光鲜靓丽的矮个子却像是完全无所察觉一般，兀自盯着那大汉，两眼放光，喋喋不休。</p>

就在这时，刘备领着简雍、叶横舟，踏进了院落中。</p>

见到刘备，那大汉当即大喜，哪里还顾得上其他，只一甩手，便挣脱了矮个子的纠缠，大踏步地来到刘备身前，嚷道：</p>

“大哥！”</p>

看着大汉离去的背影，那矮个子便有些意兴阑珊、神情萧索，自嘲一笑。</p>

刘备也是喜不自胜，一把握住了那大汉蒲扇般的大手。</p>

“二弟！”</p>

简雍在一旁，适时地为叶横舟低声介绍道：“这位姓关名羽，字云长，乃河东解良人，是玄德的结义兄弟，为人最是刚直。”</p>

然后他伸手一指旁边的矮个子，言简意赅地道：</p>

“曹操，字孟德。”(本章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