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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也吓了那几头刚才冲进队伍腰部的虾夷狼一跳。
某头虾夷狼看了一眼顺着雪檐滑落进旁边的雪坡中的名抬轿的壮汉以及载着松平定信的轿子,然后发出低低的嘶鸣,转身跃出了护卫们的包围,冲进了旁边的乱石之中,紧接着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
……
雪檐崩塌后,坐在轿子中的松平定信立即感到世界开始旋转起来。
他整个身子跟着轿子一起顺着山坡向坡下滚去。
迅速意识到发生什么事的松平定信,咬了咬牙,眼疾手快地抓起放置在一旁的自己的佩刀——长曾祢虎彻,将虎彻插回进左腰间后,右手拔出左腰间的胁差,左手将轿子的大门打开。
若是跟着轿子一起滑到山坡的底下的话,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于是松平定信当机立断及时跳轿。
在将轿子的门打开后,松平定信深吸一口气,然后双足一蹬,逃出了轿子。
虽说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练过剑了,但年少时习剑的肌肉记。忆,以及出色的身体素质仍残存着。
在跳出轿子后,松平定信将手中的胁差插进覆盖在山坡上的厚密白雪上,用胁差来进行缓冲,减轻身体下落的速度。
顺着胁差传到松平定信臂膀上的反作用力,让松平定信的五官都不受控制地拧紧起来。
但松平定信仍旧坚持着,紧紧攥着手中的胁差不放……
只可惜——松平定信在成为老中后,就久疏锻炼了。
又过去片刻后,松平定信终于因双臂酸痛、难以再握刀,而放开了手中用来做身体缓冲的胁差。
在这茫茫大雪中,松平定信就像滑滑梯一般,笔直地朝山坡底下滑去。
……
……
“外面的风雪好像停了呢。”阿依赞瞥了一眼洞外。
“嗯。”坐在阿依赞对面的绪方轻轻地点了点头,“终于消停下来了啊……”
洞外的风雪终于没有再咆哮,只剩些许雪花仍稀稀拉拉地飘落着。
“今夜看来只能在这山洞里过夜了。”绪方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我去外面捡点过夜用的木柴,你们个先开始做晚饭吧。”
“啊,我陪你一起去吧。”阿依赞道。
“不用,我一个人就够了。”绪方拿起他放置在一旁的大释天,插回进左腰带上,“捡柴这种事情,就不需要太多人一起去了。我去去就回。”
……
……
“……雪终于停了吗……”望着头顶那终于开始慢慢飘散的乌云,祖父江露出一抹如释重负般的表情。
遭到红月要塞的虾夷们的袭击、整支淘金队伍直接覆灭后,祖父江这些天一直在为返回日本努力着。
然而,直到现在也没成功回到日本。
反而还越走越糊涂,越来越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在哪……
刚才,一场暴风雪突然来临。
还好祖父江的运气不错——在暴风雪来临时,他的不远处刚好有一座山洞,于是祖父江就直接躲进山洞里避雪,一直躲到现在。
因乌云还没完全散尽,所以祖父江没法根据天空的颜色与太阳的位置来判断现在的时间。
但据祖父江估计,现在距离天黑应该也没有多久的时间了。
“拣点木柴,在山洞里度过今夜吧……”祖父江轻声呢喃了一句后,躬身抓起身前的一把白雪、塞入口中,然后大步朝前方的树林走去。
这些天,祖父江纯靠吃雪来补充水分。
至于食物什么的,则随缘。
运气好,找到些能吃的蘑菇或山果就饱餐一顿。
运气不好,找不到任何能吃的东西,就先饿着。
在来淘金之前,他是四处云游的赏金猎人,虽然直到洗手不干了也没有抓到什么厉害的通缉犯,但长年的风餐露宿的生活,也让祖父江培养出了一副厉害的“铁肠胃”,即使每天喝雪水、吃饭有一顿没一顿的,肠胃也没有任何不适。
祖父江如采花姑娘一般,捡着地上每一根没有被雪水打湿的树枝。
拨开身前的一处灌木丛,捡起灌木丛底下的几根木柴时,祖父江的双眼突然猛地瞪圆。
因为他发现——在前方大概米外,正躺着一个人。
祖父江没啥别的优点,视力不错大概算是祖父江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了。
他清楚地看到——躺在米外的雪地上的人,穿着漂亮、精美的和服,是一个和人。
年纪看上去不算特别大,大概多岁。剃着规规矩矩的月代头,模样还算英俊。
他的左腰间插有着柄刀。
胁差不见踪影,只剩刀鞘。
打刀倒是完完整整地留在了那人的左腰间。
望着这人左腰间的打刀,祖父江咽了一口唾沫,眼中浮现出贪婪之色。
根据刀鞘、刀柄,不难看出——那人腰间的打刀,一定不会是什么凡品。
在刚看到躺在雪地上的这人时,祖父江本还有很多疑惑,比如这里为什么会有和人。
但现在,祖父江的脑海里仅剩下贪念。
就在祖父江考虑着要不要走过去,将那人的打刀给偷走时,那人的身体突然动了一下。
随后,躺在雪地上的这人一手扶着自己的脑袋,一手撑着地面,缓缓自地上坐起身来。
……
……
从身下的雪原上坐起身后,松平定信先是看了一眼周围,然后看了看自己的身体。
身体——除了双臂现在很酸胀、有些疼之外,其余地方都没有什么大碍。
周围——身侧就是那个自己刚才滑下来的雪坡。
——身体竟然没受什么伤……真是好运啊。
松平定信长出了一口气。
那雪坡的高度也不算矮,从这雪坡上滑下来,除了运气之外,也得益于松平定信刚“跳轿”时,有用胁差来减缓下落速度,减少了冲击。
抖落身上的雪,松平定信缓缓地站起身。
虽然孤身一人置身陌生的野外,但长年累月的上位者生活所培养出来的定力,让松平定信现在仍保持着镇静。
——得想办法跟立花他们汇合……
——但现在的首要之急,是先找个能够过夜的地方……
——刚才不知道昏迷了多久,头顶的乌云也没有完全散开,也不知现在到底天黑了没有……
松平定信在脑海中有条不紊地整理着接下来该干的事情时——
沙沙沙沙沙……
其身后突然响起灌木丛被拨开的声音。
瞳孔微微一缩的松平定信迅速转身,面朝身后的灌木丛。
在转身的同时,松平定信迅速压低身体的重心,左手搭在腰间的佩刀——长曾祢虎彻的刀鞘上,右手则握住虎彻的刀柄,做好随时拔刀的准备。
灌木丛被拨开的声音越来越响。
最终——颗狼头自灌木丛后伸出。
是匹虾夷狼。
这匹虾夷狼自灌木丛后现身后,冲松平定信龇牙咧嘴,露出锋利的獠牙。
“……竟然还追了过来吗……看来你们真的很饿呢。”松平定信一边沉声说着,一边用左手拇指拨开虎彻的鲤口,接着右手缓缓拔刀出鞘。
仓啷啷啷……
虎彻被一寸一寸地从鞘中拔出。
刀刃反射出的寒芒,刺向松平定信身前的这头虾夷狼的眼睛,让这头狼一口气后退数步。
“快点离开!”松平定信一边摆出标准的中段架势,一边朝身前的这头虾夷狼高声喊道。
即使是在以前还有在勤奋练剑的时期,松平定信也没有信心能一个人对付头狼。
而久疏锻炼的现今,松平定信就更没有把握同时对付头狼并且全身而退了。
他现在只期望着自己在亮出自己的虎彻后,能让这头狼感受到威胁,然后退去。
松平定信的主意打得不错。
但现实往往是残酷的。
在松平定信拔刀后,这头原本都已后退数步的狼再次朝松平定信发出低低的嘶吼。
随后,这头狼缓缓朝松平定信走来。
松平定信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
……
“好了……”绪方轻轻地点了点头,“总算是凑齐足够数量的木柴了……”
因为刚才下了一场暴风雪的缘故,所以不少的树枝被吹落在地,因此适合用来烧火地树枝并不难捡。
绪方用一根刚才随手捡来的藤条将这些捡好的木柴捆起来,然后准备扛着这些木柴回山洞。
“呜……”
“嗯?”绪方扭头看向自己的左面。
刚才,绪方似乎听到了奇怪的嘶鸣声。
视线转向刚才声音传来的方向,然而什么也没有看到。
竖起耳朵倾听,也什么声音都没听到。
——是听错了吗……
“呜……”
绪方的脑海中刚诞生出“是我听错了吗”这个想法时,奇怪的嘶鸣声便十分适时地再次响起。
这奇怪的嘶鸣声,距离绪方似乎并不是很远。
绪方望向这奇怪嘶鸣所传来的方向,双眼微微眯起。
……
……
——怎么办……怎么办……我现在该怎么办呢……
藏身在灌木丛中的祖父江,一边观看着前方米外的人狼的“人狼大战”,一边绞尽脑汁,思考着自己现在该如何是好。
刚才看到一个腰间挂着看起来就很值钱的刀的中年人人,还没来得及过去偷走他的刀,那人就直接醒了过来。
祖父江才刚感到失望,紧接着出现在他眼前的一幕,就让祖父江吓得差点跳起来——头虾夷狼突然现身,紧接着开始攻击那个中年人。
根据那中年人的身手,不难看出——他应该也是一个曾苦练过剑术的人。
但他的剑术水平,还不至于达到对付头狼的水平。
战斗刚开始,那个中年人就只有招架之力,十分狼狈地躲避着这头狼的攻击。
在看到那头突然现身的狼后,祖父江本想着直接逃跑,逃得越远越好。
然而逃跑的念头刚出现,贪念便紧接着冒出,开始跟逃跑的念头对抗着。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祖父江的脑海中冒出等那个中年人被那头狼给吃了后,他就过去将那个中年人的刀捡走。
这强烈的贪念,让祖父江明知继续留在这里说不定会有被狼攻击的危险,也迟迟无法彻底下定逃跑的决心……
……
……
“喝……喝……喝……”
松平定信紧握着刀,喘着粗气,双目死死地盯着身前那头正步步紧逼而来的虾夷狼。
从刚才开始,无力反击的他,就一直只是在狼狈地闪避。
年少时勤于锻炼而锤炼出来的健康体魄,让松平定信一直撑到了现在。
但现在也快要到极限了。
松平定信现在感觉自己的双腿发软,已经没有足够的力气去躲开这头虾夷狼的下一记扑击。
——想不到我松平定信到头来竟然死在这里了吗……呵,倒在雪国……倒也不赖。
明明自己目前正置身于随时都有可能死掉的险境,但松平定信却仍旧保持着从容与镇静。
松平定信的眼中闪过一抹狠色。
随后——他缓缓地跪坐在地上,右手继续握着虎彻,左手则开始扯着上身衣服的衣襟。
与其被一只畜牲所杀,松平定信宁愿切腹,以武士的姿态死去。
虾夷狼自然是不会明白松平定信接下来打算干什么,它只继续依照着动物的本能,缓缓靠近松平定信,找寻最佳的攻击方位与时机。
就在松平定信已准备将虎彻刺入自己的肚腹,以全自己的武士之道时——
就在那头虾夷狼已经开始压低身体的重心,准备随时扑向松平定信时——
“喂!你这畜牲!快点离开!”
一道年轻的男声传入松平定信的耳中,传入那头狼的耳中,同时也传入一直潜伏在远处的祖父江耳中。
说来也巧——松平定信和祖父江在听到这声音后,双双瞪圆了双眼,然后在心中喊出了同一句话。
松平定信祖父江这声音……?!
在心中喊出这句话时,松平定信的脸上只有普通的惊讶之色。
而祖父江则是惊讶外加惊恐了。
祖父江听过这声音。
去年夏天,还是赏金猎人的他,为了取下绪方逸势的脑袋,跟着其余人一起冲进了二条城了。
他在二条城的天守阁听过这声音……
……
……
在听到那奇怪的嘶鸣声后,绪方就一直很在意,于是决定——循着声音过去看一眼。
循着那奇怪的嘶鸣声穿过茂密的树林,仅片刻的功夫,绪方便找到了这奇怪嘶鸣的主人——一头狼。
准确点来说,是一头正在攻击人类的狼。
那名人类目前正跪坐在地,手上紧握着一柄打刀,从穿着来看,这人还是一个和人。
因角度的缘故,绪方看不清此人的样貌,也不知道这人现在有没有受伤。
“喂!你这畜牲!快点离开!”
绪方朝那头狼吼道。
绪方的这句话,成功将这头虾夷狼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来。
虾夷狼扭过头看向绪方。
冲绪方发出几声咆哮后,四爪撒开,朝绪方冲来。
绪方的左手继续抱着他刚才捡来的木柴,右手缓缓拔出腰间的大释天。
“嗷呜——!”
在冲到距离绪方仅剩数步远的距离后,虾夷狼发出他们“狼族”特有的狼嚎声,然后纵身一跃,扑向绪方。
绪方仅单手持刀,摆着普通的中段架势,面无表情地直视着身前这头朝他扑来的狼。
一人一狼,交错而过。
而交错而过的瞬间,刀光闪动。
榊原一刀流·龙尾。
绪方的大释天直接划开了这头狼的肚腹,腹中的脏器洒落一地。
“呜……”
这头虾夷狼一边发出着悲鸣,一边跟着它的那些内脏一起随着它刚才前扑的惯性掉落在地。
……
……
此时此刻——
趴伏在灌木丛中的祖父江,此时用双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口鼻,努力压抑着自己的呼吸,不让自己喘出哪怕一口稍重的喘息。
他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避免让那个刚才突然现身的青年发现他。
他的额头上、脸上,此时已遍布冷汗。
——那、那剑术……!那眼神……!
祖父江在心中发出惊恐的呐喊。
刚才那名突然现身的青年所用的剑术,以及——挥刀时那种眼神,祖父江都非常地熟悉。
当初在二条城天守阁上所看到的一幕幕,祖父江直到现在仍记忆犹新。想忘都忘不了。
——是一刀斋……!
——是刽子手一刀斋——!
——为什么刽子手一刀斋会在这里——?!
……
……
一刀解决了那头虾夷狼后,绪方将大释天刀刃上所附着的鲜血甩尽,然后快步朝那名刚才被那头虾夷狼袭击的和人走去。
“你没事……”
绪方的这句胡“你没事吧”的最后一个“吧”字还没有说出,他的话头便突然卡住了。
他脸上的表情,也在同一时间僵住。
因为他现在终于看到了这名刚才被他所救的和人的容貌。
“……真是好久不见啊。”脸上没有半点表情的松平定信,用不咸也不淡的口吻朝绪方说道,“你可真是让我好等呢,说好了在御前试合结束后,你会给我你的答复,结果我苦等了好几个月呢。”
现在,日本北海道(也就是虾夷地)的狼已经灭绝了。
之所以会灭绝,有许多原因。
年,北海道开拓使以“悬赏”的方式来对其进行驱逐。
农民认为狼威胁到他们的牲畜,于是用马钱子碱毒杀并大量猎杀。
年,因为一场大雪,大量的鹿被饿死,导致许多狼找不到食物,然后饿死。
除此之外,根据专家的调查,虾夷狼(北海道狼)之所以会灭绝,可能也跟狂犬病与犬瘟热有关。
【所以本章的“鹿数量减少,狼找不到食物而变得暴躁”并不是作者君瞎掰的,是有依据现实的。】
在上一章的章末,作者君看到有些读者对《遇到熊怎么办?》的口述者姊崎等单杀头熊的记录感到震惊,作者君在这里给大家简单地讲讲这件事。
姊崎等并没有在书中说他为什么喜欢独自入山狩猎,但作者君猜测这应该和阿伊努人的狩猎文化有关。
阿伊努人普遍喜欢独自狩猎,即使是拉上朋友们去集体狩猎,队伍一般也不会超过个人。
所以“一个人入山,一个人放倒一头熊”算是阿伊努人的传统艺能了。
姊崎等同样也没解释他们阿伊努人为什么会普遍喜欢独自狩猎。
不过作者君觉得这应该与他们阿伊努人的猎物分配方式有关系。
按照阿伊努人的传统,集体狩猎的话,给那头猎物补上最后一击的人是谁,那这头猎物就归谁所有。
也就是说你和你朋友去狩猎,你累得半死,好不容易将一头鹿给弄残,但给这头鹿补上一击的是你朋友,那这头鹿就全归你朋友所有,你连一根鹿毛都分不到。
作者君猜测大概就是因为这样的文化,才间接导致许多阿伊努人喜欢独自狩猎吧,独自狩猎的话,能少掉许多猎物分配上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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