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0.第240章 一语惊醒梦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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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目光往段青山处看了眼。</p>

安夫人随着她的视线望了过去，瞧见是段青山，笑了一下：“那倒也确实是不巧了。”</p>

二人又寒暄片刻，这才依依惜别。</p>

直到姜安宁坐上了马车，渐行渐远，安夫人才收回目光。</p>

在房中等的都快要睡着的安大小姐，正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冷不丁听见动静，吓得一个激灵醒过来，满腹抱怨：“您怎么送个下贱的泥腿子，也耽搁这么长时间。”</p>

“什么下贱的泥腿子？”安夫人闻言板起脸来，怒声训斥道：“他如今是圣上御旨亲封的江安县第一绣娘！你这话要是传出去，光一顶大不敬的帽子，就足以要了你的小命。”</p>

安大小姐不以为意的撇了撇嘴。</p>

就算是皇上亲封的又如何？说来说去，还不就是个绣花的？</p>

可这样子的话，她也只敢在心里头腹诽，不敢说出来与人顶嘴。</p>

对这个母亲，她还是畏惧的。</p>

自然也就卖着小心，学着乖巧：“知道了，女儿谨记，往后定不会口不择言。”</p>

安夫人瞧着自家的闺女，也实在是糟心。</p>

阅人无数的她，又何尝不知道，眼前的少女，不过是在口不对心的讨巧卖乖？</p>

可该说的、该教的，她自认为已经跟人掰碎了说清楚。</p>

到底是孩子大了不由娘，这个女儿，实在也是没有继承到，她的半点儿聪明劲儿，偏又总有馊主意。</p>

纵使心里有诸多怨气，她还是少不得要提点人：“姜安宁是出身低微，可今时不同往日，有了圣上的眷顾，她便不再只是你眼中卑贱可欺的泥腿子！”</p>

“真要是论起高低贵贱，你当你的出身，能比她高贵多少不成？”</p>

“她是你瞧不上的泥腿子，你又何尝不是个罪臣之女？”</p>

“真要比的话，你怕是还不如她呢。”</p>

安大小姐不服气：“那怎么能一样，母亲您有太后娘娘的恩宠……”</p>

“你也知道了？我正是因为有太后娘娘撑腰，所以才会在那场灭门抄家之祸中，带着你苟活了下来。”</p>

安夫人眉眼凌厉的打断了人的说话：“也正是因为人人都知道我有太后娘娘的恩宠看重，才会礼让我三分，对我处处恭敬。”</p>

“可现在，姜安宁也有了皇上的青睐。”</p>

“连那些夫人们，都知道让自家的闺女，跟人打好关系，走近一些。”</p>

“怎么你还是这般不知轻重，口无遮拦？”</p>

“你别忘了，你如今所拥有的皇室关系，姜安宁也有了。”</p>

“真要比较起来，她得的是圣上看重，远比你娘我所得的太后娘娘看重，还要更尊贵几分。”</p>

当今以孝道治天下，对太后娘娘自然是百依百顺。</p>

可再怎么孝顺依从，那也只是在没有威胁核心利益的情况下。</p>

安夫人冷着脸，心下自嘲。</p>

她又何尝只是因为太后娘娘的恩宠看重。</p>

不过是为那人做事儿，才得了如今的，看似风光体面罢了。</p>

安大小姐闻言，果然收敛了几分，露出怯色。</p>

只不过片刻，又恢复原样：“那些个夫人，也未见得瞧得上姓姜那绣娘的出身，不过是表面上装装样子，看着客气罢了，所为所图的，还不都是她那身勉强算是拿得出手，又为圣上所称赞的绣活的吗？”</p>

“一个个司马昭之心，当谁不知道她们的心思呢？”</p>

“算盘珠子都快要打到人脸上了，也就那姓姜的愚蠢，真以为人人恭维她、逢迎她，有多了不得呢！”</p>

“只是，女儿也实在是不解，既然她们想要的，无非也就是顶替那姓姜的，成为圣旨钦点的‘江安县第一绣娘’，给自己镀金一层身份，日后也好说个更尊贵体面些的人家罢了。”</p>

“若是能够就此举家搬到京城那繁华地儿，便更是鱼跃龙门，改换门庭了。”</p>

“那何不干脆直接就将人给买下来，往后，只让那姓姜的为自己提供绣品，对外，便说这些绣品，是自己绣的，不也就成了？”</p>

“那姓姜的，不过就是个泥腿子，无权又无势，赏她几个银钱，便也就拿捏了。”</p>

“再不济，她总归是个女子，逃不脱要嫁人的命运！”</p>

“她如今这般努力，争名夺利，为的，不也就是嫁个好人家，图个安稳享福吗？”</p>

“更何况，我可是听说，她名声不太好。”</p>

“就算是没有圣旨钦点，没白白捡了这江安县第一绣娘的名头，她也算得上是远近闻名的人物了，连我这样养在闺阁中的姑娘，都听说过她的传闻。”</p>

“还没有嫁过去，就害得未婚夫一家进了大牢，往轻了说，这是克夫。”</p>

“可要是往重了说，只不过是自己受了些委屈，就搅闹的家宅不宁，跟那搅家精有什么区别？”</p>

“这般克夫搅家的女子，哪个好人家还敢娶呀。”</p>

“若是这时候，能有个体面的人家，肯出来向她提亲，替他遮掩了没人要的名声，她一准儿会迫不及待，洗干净等着人上门来，迎娶她嫁过去。”</p>

“只要是把人关进了自家后院儿，还不是想让她做什么，就让她做什么……难不成她还敢反抗？”</p>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p>

“她就算是想要反抗，想要拒绝婆家的诸多无理要求，也得有那个本事，有人支持才行。”</p>

“否则……便是随随便便寻个什么由头，将人关在那祠堂或者佛堂之类的地方，狠狠的饿上个三两天，便也就学着乖觉了。”</p>

“到时候，在对外说，自家的闺女，跟着嫂子/弟妹，学到了不外传的本事，如今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成了新的江安县第一绣娘，又有谁会质疑呢？”</p>

左不过都是为了名声好听罢了。</p>

难不成还真能有什么富贵人家，看得上这区区第一绣娘的名头？</p>

“说什么胡话！”</p>

安夫人斥了一句：“圣旨钦点，岂可儿戏？”</p>

“往后这样的话再也不许说了。”</p>

她板着脸，斥责起人来：“再让我听到你说这样没轻没重的话，别怪我让人把你关起来，狠狠打你的嘴巴。”</p>

安大小姐顿生委屈，却也不敢顶嘴。</p>

她老老实实的认了错，熟练的承诺保证，讨巧卖乖。</p>

安夫人瞪了人一眼，让她回去早些歇了。</p>

只是心里头，不免思索起来。</p>

这丫头会不会真就误打误撞，道出了个中真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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