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番外篇·商绾季存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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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此刻,我在外面切菜,随后将东西都一锅炖了丢进锅里翻炒,最后将切成块的鸡肉也都倒进去,等到季存洗好澡出来,我刚刚做完一盘大锅炖,端出来放在了客厅桌子上。
季存拿毛巾擦着头发,随后问我,“这做的什么?鸡公煲?”
我说,“高抬我了,我就是把食材都倒进去炒了一下。”
季存拿着筷子的手举到一半停住了,随后他呵呵两声,“什么人做什么人菜。”
意思是说我随便吗?
这种小打小闹程度我已经可以自然接受了,毫无反应地嗯了一声,我道,“明天我喊你起床,先睡了。”
季存没说话,我便自顾自进了卧室睡觉,刚躺下,钟让打来了电话。
最近……他找我的次数有点频繁。
我下意识在心里感慨了一句,接通后那边冰冷的声音传来——“你今天在季存身边?”
我一直觉得像他这样好听声音的男人,应该也有一张相当好看的面孔,事实上虽然的确是这样,可是钟让那张脸,却令我觉得恐怖。
我想着他现在脸上挂满冷笑的样子,下意识抓紧了手机,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怎么了?”
“今天直播,我看见你最后护送季存上车了。”
钟让说话向来直白,“这么快和季存暗度陈仓了?商绾,看不出来啊。”
我心里一颤,看着天花板,两眼无神,“是我给季存在打工。”
对面呼吸停顿了一下。
我破罐子破摔地笑了笑,“我没钱了,走投无路了。所以只能给季存打工。”
钟让在对面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他坐在家中,金碧辉煌的装修如同置身欧洲皇宫,可是此时此刻,男人的眉眼里一片冷漠,“给季存打工?商绾,你给季存睡几次不就好了吗?就能拿到钱了。”
我笑得眼泪差点出来,“我给你睡的次数也不少了,到手才多少钱而已?”
钟让捏紧了红酒杯,那力道似乎能把玻璃捏碎,随后他低沉道,“商绾……你真以为我查不到你要那么多钱是为了干什么吗?”
我瞳仁缩了缩,本能让我不想听下去。
不……
“我查到那个账户来源了,你真的很聪明,给一个死掉了的人打钱。”
钟让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愉悦,“怎么,丧家之犬还想要东山再起?商绾,你们商家已经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卷土重来了,有我钟让在一天,哪怕这条命豁出去,我都不会让你有机会回到这个圈子里!”
这话轻而易举就将我胸腔刺穿,我一直觉得语言这种东西,是最看不见的却最伤人的利器,我攥紧了被子,“你恨我?”
“你们商家抵得上陆曼的清白吗?”钟让问了个显而易见的问题,“商绾,两年前给陆曼下药还找一群人轮奸,你现在这个地步,就是报应!”
报应!
我呆呆地看着头顶上方,只觉得视线天旋地转。
是啊……陆曼是谁?是这海城的千金名媛,是钟让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是他放在心尖上疼的人。
我呢?
我只不过在高中时期对钟让一见钟情,从此喋喋不休纠缠了他到现在的一只苍蝇而已。
钟让在对面出声威胁我,“你那个账户以及被我冻结了,商绾,别想耍什么小聪明,勾搭上季存也好,找王全也好。你要是乖一点,你弟弟还能活着出监狱。要是再尝试从我眼皮底下做小动作,我让你弟弟这辈子都出不来!”
“魔鬼!”
我声嘶力竭地吼了一句,眼眶已是猩红。
两年前商家倒台到现在,我已经吃够了尘世间的苦头。
差不多……也该放过我了吧。
对面挂了电话,我无力地松开手机。
想死,想死——想死想死想死!
这种念头,早就已经不止一次地……从我脑海里划过去了啊……
我猛地咬住牙齿,眼里溢出崩溃的思绪。
不能死,不能死……
我摊开手看着自己的手掌,视线往下落在手腕处触目惊心斑驳疮痍的疤痕上。想起这两年多少个无人深夜里我痛哭流泪举起刀,鲜血伴随着眼泪,带着那些走投无路的情绪从身体里溢出,我才能得到些许解脱。
恨……恨钟让,恨自己不争气……还爱着钟让。
我要怎么做……可以,不爱他。
我翻身用手拉开旁白的床头柜,随后翻出米氮平来一整粒吞下,一个月前我的医生嘱咐我说,现在只需要吃半粒就够了。
可是我……已经无法承受下去了。
狠狠灌了一口放在一边的白开水,我缩进被子里,药效来得很快,吞噬我整个大脑。
******
“啊!是钟让啊!好帅啊!!”
梦回高中,我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坐在观众席上,下面两支篮球队在争锋相对,是我们高中和隔壁高中的篮球联赛。
季存和钟让。
我咽了咽口水,眼神死死盯着钟让,好友抓着我的手不停地尖叫——“糟了啦!钟让怎么这么帅!人家以前可是只喜欢季存这款花心大少的!为什么钟让冷漠的样子也好帅啊!”
我按着她的头,“喂喂明明是我先看上钟让的!”
“都是好姐妹一起分享一下嘛!”
好友撒娇,“反正也只是发发花痴,也不会有影响吧?听说钟让有女朋友了哦,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叫陆曼。”
陆家千金,我有印象。
我应了一声,“知道了!反正我也……我也没指望真的能,能和钟让发生点什么——”
话音刚落,我看见好友倏地变了表情,“啊!”
与这个尖叫声同时发生的,是朝我脑袋不偏不倚砸过来的一只篮球,带着强劲的力道直接冲我的头顶飞过来!
“啊——————!!”一秒钟后,体育场上空的盖子被各种人声掀翻。
“啊?什么啊。”站在球场里,季存随意地抓着领口往上擦了擦自己的下巴上的汗,拉着嘴唇笑了笑,“切,砸到人了啊。”
“好像是商绾。”
钟让拖着膝盖弓着背道,“我看见了。”
“商绾?”季存乜斜地勾唇,“巧了。”
******
我一边啊啊啊地尖叫着,一边猛地从床上惊醒,倒是季存被我吓了一跳,猛地往后退开一步,“靠!干什么!”
我抱着自己的脑袋,“我被篮球砸了!”
季存这才喘了口气,随后又要笑不笑地盯着我,“搞什么啊?你做梦了?”
我从梦境里清醒,看着眼前的男人,喃喃着,“我做梦梦见我以前看你俩打篮球了。”
“哦,那次啊。”
季存道,“钟让砸的,你别把锅推我身上。”
我伸手按着自己的胸口,后知后觉回过神来,“现在几点了?!”
“十二点半,恭喜你。”季存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我,“得我这个金主爸爸来亲自喊你起床,商绾,还没火就开始端架子了啊?”
我立刻从床上爬起来,“我——昨天夜里吃了一颗米氮平,药效太强了所以……”
季存的眼神深了深,随后男人从我床边站起来,“十分钟之内收拾自己,我要出发去拍广告了。”
我连连应下,随后季存转身出门,我发了半刻的呆就立马开始穿衣服刷牙洗脸,十分钟后走到大厅来,季存已经传好了连帽衫和长裤,脸上戴着墨镜和口罩,连帽衫的帽子也翻了起来把大半边脸都遮住。
我说,“你这样打扮反而会令人怀疑。”
季存嗤笑一声,大概意思是关你屁事。
我说,“那我需不需要也这样配合你一下?”
墨镜下季存冷冷的眼神盯我许久,随后道,“或许你也应该这样把自己遮起来。”
我心里咯噔一下,“为什么?”
季存的声音带着笑气传来,像是无比愉快,“因为今天,钟让也会来。”
二十分钟后我们到达场地,一堆人已经在那里等了整整七个小时,从原本定好的早上六点开拍到现在下午一点,季存这个大牌耍得可是够带劲。
我满脸歉意地跟各位摄影师道了歉,原本对季存还有一些火气的摄影师看见我这么忙不叠加地抱歉,倒是被我说的有点不好意思。
我将所有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其实是我昨天晚上睡不着吃了一粒安眠药,导致早上睡过头了。我们家季存是非得要人叫才能起来的类型,怪我睡过头没来得及喊他,实在不好意思……”
一群人看我的眼神各式各样,我厚着脸皮接下所有的目光,转身刚想松口气,又撞上一个制作人,我只得再次端起亲切的笑容,结果就看见制作人后面跟着的钟让。
所有的笑脸悉数僵在脸上。
钟让勾唇笑说,“商绾啊,真巧。”
季存察觉动静往我这里看了一眼,而后他又懒洋洋地收回目光,任凭化妆师在他脸上擦擦弄弄,似乎毫无顾忌我这边的突发状况。
或许季存喊我来也就是想欣赏一下我见到钟让的表情。
我刚想继续假笑着面对,结果就看见不远处又有一个人走进来。
身子细长,步伐优雅,千金名媛一般走到我们面前,轻轻挽住了钟让的手臂。
或许,千金名媛这词对于陆曼来说,也的确实至名归。
我没说话,只是再也笑不出来了。我想,我是时候跟季存学一学如何做到虚伪。
陆曼就这样仰着头,站在钟让身边,她一出场便是女主角的气势,我只能怔怔看着,而后默默地退到了一边。
攥紧了手指,我没说话,倒是边上化妆的季存冲我勾勾手指。
男人眯眼笑着对我勾手指那个表情怎么看怎么荡漾。
我愣住了,指了指我自己,“你喊我?”
季存脸一拉,“不然呢!老子冲空气挥手啊!过来!”
我吓了一跳,刚走上前,而后季存就把化妆刷往我一塞,“帮我上散粉。”
我看着手里的化妆刷沉默,隔了好久我说,“你……你一个男人,没必要吧……”
“化妆是对粉丝的最基本尊重好吗!”季存伸手把我的头发挠得一团乱,“要不你怎么火不起来呢,偶像必须让自己随时保持最完美状态面对观众好么!”
我没说话,倒是原本紧张的心情被季存突然的使唤打乱了,在一边替他上散粉,随后化妆师洗了手出来,一看我在帮忙,立刻道,“小姐姐,我来我来!”
不知道是谁发出一声嗤笑。
我身体一僵,抬头看见陆曼笑得大方端庄,嘴巴里说得却是,“小姐姐?商绾,你如今都被人这样称呼了,真是不见当年一点风光啊。”
言下之意,现在的人们早就已经忘掉我了。
忘掉了当年那个商家大小姐。
我刚想说话,季存一下子抓住了我的手腕,制止了我。我低头看见他面无表情地扭头看了陆曼了一眼,而后笑说,“陆小姐倒是越来越像个大家闺秀了。”
陆曼一惊,随后咬着牙道,“季少说话真有意思,怎么,现在商绾竟然是您身边人了?这让我有点意外。”
季存撒谎不打草稿,眼皮子都不眨一下,拉着一张皮笑肉不笑的脸张口就道,“哦,我的助理车祸住院了,公司需要新招一个,结果招到了商绾,我也有点意外呢,怎么了?”
我发誓我下次再也不会在微博上开小号黑季存没演技是花瓶了,他现在分明是演技炸裂好吗!
陆曼被季存的反问倒是问得一噎,说不出别的来。随后季存松开我的手,继续闭上眼睛,跟大爷似的,“上妆啊,我叫你姐了行吗,快点,我还要赶着拍广告。”
我举着化妆刷哭笑不得,“你让化妆师来吧,我怕我技术不过关。”
“啧。”季存一把推开我,“招了个祖宗呢,干这这不行,叫我起床都能错过时间。”
“……”他这是越来越入戏了呢。
我只能退下,余光瞄见钟让和陆曼的表情都不是很好,陆曼本来就不乐意待见我,毕竟我插在她和钟让之间那么久,一直都从中作梗,她看见我能有好脸色才怪。
可是我搞不懂钟让为什么也会表情不好。
毕竟他以前是那种连“不爽”都懒得对我流露的人,看见我直接无视,比冷嘲热讽更加伤人。
季存意味深长往我这里看了一眼,随后道,“话说你们今天是来干嘛的?”
“珠宝商是陆曼的小舅舅。”钟让知道季存这是明知故问,但还是回答了,“正好找了你做代言,曼曼就过来看看。”
季存哦了一声,我坐在一边束手无策,十分局促。
他们三个人装模作样开始谈笑风生,唯有我一个人坐在那里像个外人。我知道他们关系一般,但是好歹明面上的来往还是要做做样子的,我插不上嘴,听季存和钟让从最近谈到高中大学。
高中。
我心一颤,随后看见季存眼神瞄过来,带着点似笑非笑的嘲讽,而后他站起身来。
正打算叙旧高中,陆曼看着季存站起来的动作,一顿,“怎么了?”
“该我去拍摄了。”季存拽了拽自己脖子两边的西装衣领,打断了他们这场交谈,随后对我说,“过来帮我抬打光板。”
我也跟着站起来,从休息室匆匆往外走,外面影棚里摄影师已经调好了参数,就等着季存过去试镜。
休息室内,陆曼和钟让坐在一起,依着他的肩膀,嘲笑说,“商绾现在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了?居然要给人家打工。”
“她除了季存这里还敢接受她,别的行业可能也不敢。”钟让撑着下巴咧嘴笑,随后搂着陆曼的腰将她拉到了自己身边,“你今天……是故意要来的吧?听说商绾给季存做助理以后,故意过来看一下?”
陆曼没说话,沉默得不像是她,许久才道,“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一般用疑问句来回答另一个疑问句的时候,就是说对了。”
钟让看了眼陆曼,随后也站起来,“我大概明白你在想什么,只是曼曼,你不用通过试探她来试探我。”
陆曼表情一变,随后迅速红了眼,“阿让,你怎么会这么想我?”
钟让没说话,走到门口的往回看,对着陆曼道,“我不会找别的女人,这点你放心。所以那些心机,可以不用放在我身上。何况,我不在乎商绾,看见商绾被你讽刺,我也得不到什么快感。”
陆曼愣住,脸色扭曲,看着钟让往外走,手指死死攥紧。
不……叫她如何放心?商绾那个贱女人,从高中开始缠了钟让那么多年!没有她,他们两个就是天作之合,可是就是因为商绾——就是因为商绾!
陆曼红了眼睛。
钟让,你可有想过……我有多卑微?
******
“很好,存存往这里再看看~~”
摄影师一边打手势,一边不停地摁着快门,“嗯对,因为我们这个是七夕情人节出的新品,所以存存眼里要有那种含情脉脉的感觉哟~~”
这就为难季存了。
季存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会,摄影师自顾自摸着下巴说,“存存好像还没传过绯闻,不会还没恋爱过吧?知道那种小鹿乱撞的表情吗?”
你让季存小鹿乱撞?!我差点笑出声来,季存这辈子就谈了一次恋爱,一谈谈了六年,并且是——单相思。
季存明显不乐意了,摄影师没察觉他的不乐意,还伸手直指我而来,“你看,你的助理,你把她想象成你的初恋女友。”
我说,“这不大好吧……”
果然我一扭头看见季存冷笑着对着我,别说含情脉脉了,怕是能眼神杀人。
“……”摄影师望天,“还是后期p吧,给你眼里p高光进去。”
我说,“这都能p?”
“还能把背景p成夜晚繁星呢。”摄影师咔咔摁着快门,“月光下眉目细长清冷的美少年啊……我们这次七夕的珠宝设计就是这个概念。”
我看了眼季存,撇开性格不谈,脸倒是配得上“美少年”三个字。
我们拍摄的时候,钟让走出来冲我们打招呼,身后跟着陆曼,我自觉没趣不如避开,于是他们出来了我就回休息室坐着,看了眼时间,大概离季存结束还有一小时。
虽然说季存老是喜欢耍大牌拖时间,但是一旦工作起来,他的效率也是无人能比的,演戏的时候相当投入,一条过的情况比比皆是,很多合作过的导演都夸季存演起来浑然天成,都不用做什么指点。
可能他天生就适合吃艺人明星这碗饭。
随便拧开一瓶水猛地喝了两口,喝到第二口的时候,我猛地僵住了。
味道……不对。
我走到垃圾桶旁边把还没彻底咽下去的第二口水统统吐出来,抬手看着手里握住的矿泉水瓶,眼睛瞪大了,不可置信地看着这瓶被喝掉一半的水。
想到刚刚自己咽下的第一大口,我开始不自觉得发抖。
水的味道不对。
有人往水里……加了东西!
脑袋里闪过这个认知的时候,我将剩下半瓶矿泉水也直接丢进了垃圾桶里,整个人脚步不稳往后退几步。
不……我就喝了一大口而已,应该还不算多……
我抚着自己的喉咙,正打算要不要用手指去抠的时候,身后有人经过。
季存上前推了我一把,他刚刚目睹了我将矿泉水丢进去的全过程,要笑不笑地说,“哟?发脾气呢?”
我没说话,只是觉得呼吸有点急促。
紧跟着,季存看我不回答,又问道,“低着头干嘛?发呆?刚刚跟矿泉水较劲?”
我深呼吸了一下,感觉身体开始发热,虽然这种感觉不强烈,但是和平常的身体全然不同,我觉得我这个时候需要请个假回家躺着。
但是季存对于我现在这种沉默的态度有点不爽,抓了一把我的肩膀,我被他顶在墙上,随后我抬头,撞入他眼中。
“你——”
季存声音急转直下,直接变调了都,他瞳仁缩了缩,看了眼周围休息室,空无一人——毕竟刚才最后的陆曼和钟让也走出去看影棚了,他便压低了声音问我,“你怎么回事?”
我喘着气,我说,“我……不知道……”
“有人……有人下药,在……在水里。”
身体灼热,我干脆仰起脖子,似乎这样就可以呼吸到更多新鲜空气一般,我说,“我能不能……请个假,我感觉自己现在……状态不对……”
季存怒目圆睁,我极少看见他有这种情绪波动,而后男人左看右看,直接将我往旁边独立厕所里一扭,我来不及反抗,就被他整个人推进去。
然后,关门,落锁。
我抬头撞上季存跟进来的胸膛,他逼着我往后退了几步,将我顶在休息室里私人厕所的瓷砖上,眼里带着冰冷,“你还记不记得是谁动的手脚?”
我手脚开始发软,我说,“我……我哪知道……我要知道了,我还,还会喝?”
季存一把按住我,抬高我的下巴,啧了一声,将我的脸扭向镜子,让我看镜子里的我。
被按在洗手台前,脸上带着余韵一般绯红,眼里湿到仿佛能流出水的我。
我脚软了一下,差点往下摔,季存将我勒住,“我让人送你。”
“不!”我惊慌喊了一声,“我这样让人看见不好……”
我抓着季存的衣服,我明明抓的是他外面的西装衬衫的,可我的受控制不住,往上摸,往上摸,直到环住他的脖子。
季存身体颤了颤,而后他道,“商绾,脑子清楚点。”
我带着哭腔松开他,我说,“那你让我一个人走,别叫钟让看见我。”
这个时候还在惦记钟让,季存狠狠冷笑了一声,脱下西装外套直接劈头盖脸砸在我头上,“给你叫了车就走。我一个人还要留下来拍广告。”
我说,“你……干什么?”
“给你盖住脸,不然你现在这个表情。”季存拉了拉薄唇,“够骚。”
我哆嗦了一下,季存又道,“这事情我会替你解决。”
我没想到他这么好心。
季存怒了,“傻是不是?这他妈冲我来呢!你成替死鬼,代替我把那瓶水喝了!”
我把季存西装外套盖在头上,被他扶着走出去,外面的人正好回来休息,厕所门一开,大家看着季存扶着脑袋上顶着一件西装的我,都愣住了。
化妆师问了一句,“怎么了这是?”
“她得先回家。”季存撒谎不打草稿,“刚在厕所间摔了,磕脸上了。”
周围人纷纷朝我看过来,我紧张得出了冷汗,随后季存撑了我一下,我靠着他的肩膀被他一路跌跌撞撞扶出去,背后唏嘘声响起,跟针似的扎在我耳边。
我被季存扶上了出租车,男人将西装外套从我头上扯下来,我的视线恢复正常,猝然抬头和季存对视,他看见我眼底的一片猩红,表情竟露出了些许错愕。
我说,“我要回家是不是……?”
季存说,“少废话,你先回去,等我找到是谁再说。”
是谁……是谁……
我脑子里晃过去一个名字,陆曼。
我说,“你……你查监控,看看是不是陆曼……”
“陆曼没必要搞我。”
季存皱着眉头,最后推搡了我一下,“坐进去,到家跟我说。”
我完全无法冷静,死死攥着季存的衣服不让他走,脑子里一片混沌,只能盯着眼前冰冷的男人,似乎这样可以让我身上的灼热得到缓解。
我在想,季存的身体是不是也像他眼神一样冷。
可是季存一根根扳开了我的手指,我倒抽一口冷气,随后男人摔上出租车门,看着出租车带着我远去。
我都忘了我是怎么会到家里的,进了房间我就直接跌在床上,一边喘气,一边抓着身下的床单。
闭上眼睛,我努力将浑身的燥热压下去——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我发现自己的力气恢复了一点的时候,又努力往床的中央挪,能够让自己躺的舒服点,毕竟我刚刚是压在边缘。
可是这个时候,门口响起一阵开门声,关上后,有人朝我房间走来,那一瞬,我血液逆流,直到季存一脚不轻不重地将门踢开,看见半跌在床边缘的我,狠狠啧了一声,“让你回去好好弄,怎么弄成这样?”
我喘着气说,“你拍完广告了?”
季存上前来,抓了一把我的头发,“嗯,我回去把事情推了,推到下个礼拜。”
我被季存按着翻过身来,随后压在床上和他直视,男人俯下身子来问我,“你确定是陆曼?不是别人?”
我摇着头,“不确定……”
我甚至从来不敢想陆曼什么,因为钟让护着她,我根本做不到任何能够攻击她的事情。
长发散了满床,季存那幽深的瞳仁盯着我许久,伸手一颗一颗解开了我的纽扣。
我呼吸急促,一把按住了季存的手,我说,“你喝酒了?”
季存眯眼笑得十分嚣张,“需要用这种借口来逃避吗?商绾。”
我哆嗦着,“今天特殊情况……你别再像平时一样通过玩弄我身体来侮辱我……”
“真是个下流的词语啊。”
季存手顺着往下,“玩弄你身体?虽然我很喜欢对你动手动脚,但是我做得可比钟让收敛多了。被下药了,需要我帮忙吗?好歹这一次……你替我挡了一刀。毕竟药是下给我的。”
我红了眼,“那你离我远点,就是最好的帮忙。”
季存低低笑了几声,“其实呢,下药的不是陆曼,是那个化妆师。”
我顿住了,季存语调冰冷,似乎能一下子把我浇灭,“我后来调监控看他鬼鬼祟祟出入休息室多次,在我们都去外面影棚的时候,所以我回去发了个火说化妆师不合心意顺带还把时间推迟了。”
大牌真是能为所欲为。
“他……为什么这么做……”
“为什么呢?”
季存一把扯开我的衣服,微凉的手指贴上我胸前的肌肤,我发现我控制不了我自己了。原本就要被压下去的情欲在这一刻被点燃到了最高峰。
猩红的眼里再也看不见任何人,不知道那张面孔是季存还是钟让。
我试想过很多种可能,年少时期对于性爱这类东西总是存在一定的朦胧的幻想,荷尔蒙作祟下我总会蠢蠢欲动很多龌龊的念头。
不得不说,生而为人,我太肮脏。
我所有的幻想都来自于钟让,那个从始至终都让我感觉到痛苦的男人,可是被他强行占有的时候,我才会觉得自己活着。我叩问自己,是不是为了赎罪。
为了替两年前的陆曼赎罪。
可是现在,我感觉自己已经分不清楚到底是为了什么了。
我被季存翻身压住,凌乱的头发纠缠着我原本就混乱不清的视野,粗鲁的喘息声穿插在我们肢体之间,我在抵抗,可是动作更像是邀请。
季存按住我,他漆黑的瞳仁那么深那么冷,像是这辈子都不可能为了谁真正认真,我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我怕在他眼里看见我,看见那个……不知羞耻的我。
领口被人搭理扯开,季存从上往下舔舐我,我哆嗦着,“别……别……”
季存笑了一声将我的手举过头顶,这声笑让我大脑思维轰的一下崩溃,溃作一地烂泥。
我喝下的药并不多,原本一切都应该捱过去了,可是为什么……现在又会变成这样?
我才知道,可能季存这个男人本身,也是一种毒。
我痛苦地闭上眼睛,察觉到他手指在我身体四处游走,我说,“季存……”
季存一顿。
我仰起脖子,通红的眼睛盯住他,我说,“我不想犯错误……如果你是为了给我一点警告的话,那么……已经足够了。”
季存终究放开我,在我以为躲过一劫的时候,他一把抬起了我的下巴,我嘶得倒抽一口冷气,他说,“因为钟让?”
我笑得眼泪出来了,“你应该也不想被当做钟让的替身吧?”
言下之意已经很明显。
我不是不可以为了季存张开双腿,我只需要把季存想象成钟让就行。
“如果你接下去喊出钟让名字的话,我肯定直接把你在床上掐死。”
季存啧了一声,直接将我从床上抱起来,我被他这个动作吓了一跳,因为我和他从来没有这样亲密接触——想了想一分钟前的我们,我又觉得这个动作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季存将我带进二楼的大浴室,直接给我放了水,然后对着我举起了淋浴喷头,就这么将水射在了我脸上。
我被呛得连连咳嗽,狠狠抹了几把脸,对着季存道,“拿开!”
季存站在那里,裸着上身,肌肤白得像个女人,却没有那种弱不禁风的瘦弱感,反而冷漠坚毅。他冲我咧嘴笑了笑,“好好给你感受一下清醒。”
我说,“我已经醒了,你别拿水滋我!跟小孩儿似的!”
季存收手,我站在那里不停地喘气,身体被微凉的水流包裹,让我原本发烫的血液脉搏一点一点冷静下来,我扭头去看对面玻璃上面的我,浑身上下的皮肤一片冷白,唯有脸上带着异样的潮红。
季存对我说,“醒了就快点上来,有点事要和你商量。”
咦,他今天的态度出奇的好,要是在平时,就他按这个不爽了出去开车都能撞死仨的个性,应该会直接把我摁在水里淹死。
我说,“你是不是因为觉得我替你挡了一次别人的陷害,所以才对我这样?”
“不然呢?”
季存转过身来,双手抱在胸前看着我,“那你觉得你浑身上下还有哪点值得我给你好脸色?”
我沉默好久,我说,“你刚刚硬了。”
季存翻了个白眼,“我要是不硬,我面子往哪搁?”
我说,“其实你可不用以身相许来替我解药的,咱俩谁跟谁啊。”
季存罕见地被我顶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隔了好久男人怒气冲冲砸下一个字滚,就直接一翻脸走人了。
我愣在那里,后知后觉地发现,这是季存头一次被我怼得没话说。
可我又发现,我身体惊人地习惯了季存的各种触碰。
也许是因为认识太久,又也许我本身放弃了对季存的任何抵抗,这样的习惯让我觉得恐慌,到底恐慌什么,我也不清楚。
我只是觉得我在一个谜团里面一点一点下沉,而季存,就是始作俑者。
他所有的好和坏,用在我身上,都似乎别有用心。
我没去猜想季存到底有什么念头,只是沉默地擦着身子起来,而后我走到房间里的时候,季存正坐在那里用手机打游戏。
里面还传来了别人的声音。
“季存你丫是不是伏地魔?”
“你懂个篮子,老子躺着都能吃鸡。”
“说实话,是不是之前做了别的事情导致没力气打游戏,所以才一直躲在角落里?”
这声音我听着有点熟悉。
我说,“谁啊?”
“啊?”季存不耐烦地抬头看了我一眼,对于我这副刚洗完澡穿着浴袍浑身湿漉漉的样子没有任何反应,随口一句,“薄止褣。”
哦……那个薄家大少啊。
看来他们……都是一个圈子的。
或许曾经我也是,但是现在……我和他们之间,已经是云泥之别。
“房间里有女人?”
对面薄止褣通过手机问了一句,季存也毫无遮拦,“嗯,商绾。”
商绾。
薄止褣意味不明笑了几声,“商幸尧他妹妹啊?”
“哟。”季存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厉害啊,你什么记性,居然还记得商幸尧?”
“商家没倒台之前见过几次,所以有印象。”薄止褣声音很冷,我也记得他的脸,两年前的时候他凛冽淡漠站在钟让季存他们身边,一起接受各种名媛艳羡眼神的样子。
时光真是个残忍的东西,越是对比,越是鲜明。
我当初有多风光,现在就有多落魄。
薄止褣还对着我打了个招呼,声音传过来,“哟商绾,好久不见了。”
他们轻描淡写地面对从那些风雨里满身伤痕走来的我,而我,却承受不起他们的风轻云淡。
我只能道,“薄少好记性,还记得我。”
“太有个性的女人我是不会忘记的。”薄止褣对面笑了几声,“你还在喜欢钟让吗?”
我愣住了,薄止褣大概不知道我和钟让之间发生的事情,所以以一个局外人的口气来问我,可是这些无心之语,就跟刀子似的扎在我身上。
我想起了今天下午拍摄场地的钟让和陆曼,想起了他们挽着手笑意盈盈的画面,我只能咧嘴笑了笑,以沉默回答。随后走过去在床边坐下,看见季存冲我挥挥手,“过来。”
“你什么情况啊季存。”
薄止褣问了一句,“商绾跟你在谈恋爱?”
“你脑子是不是被枪打过啊?”季存被薄止褣的脑回路气笑了,“商绾现在是我的助理。”
“哦,住你家的助理吗?”
“她租我家房子,给钱的。”
“……”薄止褣隔了许久才道,“牛逼。”
季存还应下了。
“钟让知道吗?”
“知道。”
“……”薄止褣又道,“你真牛逼。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请你好好反省反省自己再来管我,我可比你人品好多了好么?”季存说完叫了一声,“靠,死了!”
“你真的……”薄止褣道,“猪队友啊你,每次都是开局玩十分钟,然后挂掉,然后看戏。这样玩游戏真的有意思吗季老板,屏幕面前放块肉,狗都打得比你好。”
“你他妈废话少说。”季存骂完薄止褣,随后从边上拿过一份文件来给我,“签字。”
我愣了一下。
“为了防止下次这种意外情况的发生,我让我工作室给你拟了个合同。”季存语气淡漠,就像在说天气真好似的,“这次的事情,我会让他们额外赔偿你精神损失费。”
我说,“我没损失什么精神。”
“那可能是你比较不要脸。”
“……”
签了合同,季存这才从我房间走开,他的姿态那么干脆利落,似乎我们之间方才的疯狂都像是一场梦。
我也明白了,他们这类人,有的是抽身而退的资本,不管多热情,都可以在事后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能足够强大的人,都是足够虚伪的。
我看着季存走出去的背影,没有说话,过了一会有一笔钱打进了我的账户,我看了眼,是五万。
最近因为季存,我账户里金额的数量飞速上升,替他误喝一次被加了东西的水就有五万块,我甚至在怀疑,这是封口费。
房间陷入一片沉默,隔了好久钟让打电话过来,他开口就是,“你半路离开拍摄现场到底是为什么?”
我愣住了,没想到钟让能开门见山问我这个。
我说,“怎么了?”
“季存在你走后至少看了十遍监控录像。”
钟让对我冷笑,“怎么,难不成在检查你们苟且有没有被监控拍下来?”
我笑红了眼,“你对我没有一点好的形容词吗?”
钟让说,“你也配?”
荒唐大笑,我说,“你很想知道真相?钟让,我告诉你,因为有人看不爽季存,想给季存使绊子,所以在他的矿泉水里下了药,但是那瓶水,在你们都出去的时候,被我喝了。”
那边的呼吸声骤然一停。
我说,“我被下药了,所以季存送我回家了,你,还有什么想骂我的吗?尽管来吧,反正从你嘴里,我什么词语没听到过?”
钟让像是没能想到能从我嘴里听见这种话,大概我从来都是对他敢怒不敢言,而这一次——这一次,大抵是因为有季存的撑腰,我敢对他口出狂言。
我说完那段话之后就沉默,冗长的沉默通过手机连接了我和钟让,随后那边意味不明笑了两声,他问我,“你是不是觉得现在成为了季存的助理,等于有人保护?”
我深呼吸一口气,“从来没有。”
钟让怒极反笑。
我道,“我已经……没人保护太久了。”
我甚至都忘了被人保护是什么滋味。
那个能够保护我,让我无法无天的人,早就已经死了。
钟让道,“也是啊,你已经像条流浪狗一样流浪了两年了。”
我没说话,隔了好久我说,“你现在除了能用语言刺伤我,似乎别的也伤不到我了。”
钟让立刻说道,“你确定吗商绾?我要是想伤害你,随随便便动一根手指头的事情,你别以为季存会真的保护你,在他眼里你也不过是一颗棋子,我只是来好意提醒你一句罢了。不要真的觉得季存是什么好人。”
“你特意来提醒我?”
我笑道,“多好心啊,是不是还要我谢谢你?钟让——你是怕我喜欢季存吗?”
这话让对面的呼吸声一下子急促起来,我的声音蓦地就低下去,“你也别担心,我跟别的男人怎么样,应该都不管你事,不要再给我打电话问这种我和别人的问题,来故意让我觉得你会在乎我。”
我把所有的话都说完了,这仿佛花光了我全部的勇气,随后我直接挂掉了电话。
这大概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挂钟让的电话,毕竟以前我都是巴巴地看着手机等他找我。
后来我躺在床上,低头琢磨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总觉得无法理解季存某些举动。
从最开始,我就不明白为什么季存会选择收留我,我深知自己无法担负起高额的房费,毕竟季存的公寓档次不低。
我只能让自己在这样的情况下保持理智,尽量减少有把柄被季存抓住的情况。想了太多我干脆转移自己注意力,点进微信讨论组里,看见他们在发季存今天拍的定妆照。
男人眉眼漂亮又惊人,面对镜头也同样无惧,我总觉得季存这种人就是个懒洋洋又脾气差爱耍大牌的人,他视线慵懒但是又似乎时刻犀利,在镜头前,这种感觉给人一种不可忽视的气场。我刚看了一会,有人艾特我——
【陈婼:@商绾,绾绾你看看,这些可以吗?】
【商绾:可以的陈姐,你们挑就好了,我都行。】
【陈婼:这段时间季存的所有这方面决策工作都要交给你了,我们慢慢对接,来,你看看有什么不对吗?】
【商绾:这个……下巴好像有点过分尖了,然后,我觉得可以再锁骨这边再打点阴影,凸显一种清瘦的感觉……】
【左手:厉害,你是化妆师吗?】
【商绾:以前喜欢自己化妆玩。】
【左手:有空来我们工作室呀。】
【商绾:哈哈谢谢。】
【陈婼:没想到绾绾懂得还蛮多呢。】
【季:她化妆等于整容。】
我吓了一跳,季存居然也在讨论组里?这里不是团队的讨论组吗?为什么连着季存也在?
【左手:你别乱说,下午刚见过,人家明明底子也很好,话说你为什么不来娱乐圈试试啊?】
又一个人问我为什么不来娱乐圈。
我深呼吸一口气,只能笑着打字说没这个兴趣,随后关掉手机躺在床上。
若是能进入娱乐圈……若是能进入……
我一根一根攥紧了手指。
季存对我另有图谋,那么我……我不如也互相利用吧?
我重新拿起手机,看了眼讨论组,点进去打开了陈婼的头像,随后几秒种后,我毅然决然点下了添加好友的选项。
从陈婼开始深入——季存能有今天,少不了陈婼的扶持。
——陈婼能走到今天的位置没人敢随便勾搭她,因为她背后有个手眼通天的弟弟陈渡。
一分钟后陈婼通过了我的好友请求,我知道娱乐圈里有无数人想认识陈婼,毕竟陈婼的确算得上是有能力又抢手的王牌经纪人,我没有急着打招呼,只是发过去一句问候。
【商绾:陈姐你好,从今天起要你多担待我啦,如果我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及时跟我说。】
【陈婼:好呀绾绾,你们还没休息吗?】
【商绾:季存应该差不多要睡了,我们下一次的广告……】
【陈婼:下一次我不跟着了,需要你独挑大梁,我记得是下周日,注意出行前准备好所有的东西,不要让季存说出来,把证件以及杂志的广告合辑都带上,还有合同。】
【商绾:好的陈姐。】
她没再回了。
我关掉手机去给它充电,躺回床上,漫长的黑夜逐渐填满了整个卧室,我听见自己的呼吸声,深深浅浅,像是在自己给自己催眠。
第二天早起,我去敲了季存的房门,“你今天需要出门和何止碰头。”
季存头窝在被子里,随便含糊地嗯了一声。
我说,“起来。”
季存还是不说话。
我上前一把掀开了季存的被子,男人凌乱头发压着枕头,眼睛都还没睁开,睡颜相当好看。只是被子刚被我掀开,他又一手伸过来将被子直接拽回去闷头盖住。
我:“……”这是什么骚操作?
我说,“你起来,合约上说了今天你又要和何止出门,然后故意被拍,然后炒作。他们微博头条已经买好了。”
季存说,“放心,何止迟到能力比我强。”
我说,“那你也得先起来啊,不然影响你口碑。”
“口碑?”季存翻了个身,总算肯把眼睛撑开一条缝来看我,随后又漫不经心把眼睛闭上,“票房就是口碑。钱就是口碑。别的不存在的,娱乐圈里都是些什么人,你不清楚?”
我清楚,就像季存和何止这阵子因为腐女风大热,所以他们两家艺人公司签了合约互相炒CP来吸取更多的腐女粉,为期是半年。
毕竟有的腐女消费能力比一般女人还要强,看见两个长得帅的小哥就走不动道,若是娱乐圈也有这样的一对一直玩在一起的好兄弟,她们怕是能天天住在微博里,花钱买周边杂志,买同款,买街拍照片丝毫不手软。
我对季存说,“那你和何止炒CP,慕暖不会看你奇怪吧?”
这话直接戳到了季存的点上,男人猛地睁开眼睛来,“你说什么?”
我倒退一步,激怒成功,我说,“该起床去……和何止一起逛街了。”
“草。”
季存骂了一句总算爬起来,他烦躁地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妈的搞的跟合约情侣一样,老子又不是真的基佬。”
我嘟囔着,给他找衣服搭配,“毕竟要赚腐女的钱,你还是忍忍吧。”
季存坐在那里,随后道,“你给我找什么衣服?”
我说,“今天何止穿巴黎世家那件独角兽,所以你也要配套穿一件雾霾蓝的……”
毕竟情侣衣,腐女会更高潮。
“老子不穿辱华的牌子。”季存说,“随便拿一件Gucci得了。”
“后来道歉了。”
“是啊,人就是贱,看来随随便便道个歉就能原谅了。Balenciaga也很贱,人口多消费力强他们舍不得得罪。”季存嗤笑一声,“贱人的牌子,不穿。”
我哦了一声,随后拿了另外一件给季存。他就穿着一条裤衩大喇喇坐在床上,裸着上身微睁着眼,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打在他脸上,流进他眼底。
他衬着眼底一圈光晕,眯缝着眼睛看我,“你怎么穿裙子?”
我说,“我为什么不能穿?”
“换裤子。”季存道,“不知道的以为我跟你炒作一样。”
我只能听从这个祖宗的话回去把自己的衣服换了,然后伺候他穿衣服,穿了衣服我过去给他挤牙膏,季存从后面搭了一条手臂在我半边肩膀上。
他斜倚着身子,笑得轻佻,“你挺像我的私人保姆的。”
我也没想多,顺口一句,“差不多了,衣食住行都包了。”
说完我和季存都愣住了。
随后男人立刻拉下冷脸,眼神不屑睨着我,“你挺把自己当回事儿的啊?”
我当做没听见,挤完牙膏把牙刷塞进他手机,“你快点,我去收拾要带的东西,结束了以后……”
“去吃火锅。”
“诶?”
我有些惊奇,“你要吃火锅?”
“有阵子没吃了。”季存道,“火锅是命,你懂吗?命。你帮我订一家包间,等和何止逛完街就去吃。”
“行。”
我订了三个人的座位,随后对季存道,“好了,那你快点。”
季存多看我一眼,“也就你敢这么催我。谁给你的勇气?梁静茹?”
我说,“钱给我的勇气。”
“……”
******
半小时后我和季存出发,找到了何止,他们约了在一家甜品店见面,两个大男人在甜品店见面,怎么看怎么少女心,立刻引起了周围一堆人偷拍,我都已经想好了接下去热搜标题要怎么写——
#季存&何止一起逛街出行,引迷妹尖叫!#
我叹了口气,坐在他们旁边几桌,何止的经纪人对我笑,“习惯就好啦,反正只要能保持上热搜,不停出现在公众视野里,就能维持热度。”
果然,季存和何止私底下见面再次引起了一波轰动,微博上各种相关话题刷得满屏都是,我再度被季存的影响力所震到,原来这个世界是真的对好看的人如此偏爱。
晚上八点,季存和何止在高级私人网吧里打完了游戏,他将键盘一推,“行了,我回去了。”
“季存哥,今天跟着你的那个小姑娘是谁?”
何止是个比季存还要年轻几岁的高中生,听说刚成年,所以很多腐女都把季存和何止这一对看作是霸道影帝攻X年轻奶狗受。
虽然我无法接受,但是起码何止那张青春无敌的脸的确可以称得上是小奶狗。
他眼角有颗泪痣,眯起眼来笑了笑,“是你新招的助理吗?”
“话真多。”季存啧了一声,掏出手机来,“新招的助理,怎么了?”
他们在狗仔队面前故意笑得很开心,偶尔还会找角度来几秒钟对视,像是感情很深的样子,但是现在过了时间,狗仔拍到了东西一撤,两个人都大喇喇躺在沙发上,脖子上挂着耳机,彼此懒洋洋的。他们私底下就是朋友关系。
何止又意味深长道,“挺……漂亮的。”
“看来你的作业还不够多,高中生。”季存盯着手机头都没抬,皮笑肉不笑,“还有空看女人的脸。”
何止哈哈地笑了,随后我正好听见些许声音抬头,就跟这个国民弟弟撞上。
何止愣愣看了我几秒,紧跟着抽了口冷气。
“我记起来了……”
季存总算把眼神从手机上挪开,颇为诧异地看了何止一眼,“怎么了?”
“季存哥,我一直挺注意你这个新来的助理的,我现在想明白了……”何止喃喃着,用一种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见的声音道,“我就是觉得她眼熟呢,你这个助理……是不是……是不是……商绾?”
这个名字从何止的嘴巴里说出来的时候,季存抬了抬眼皮,故作含糊地问道,“嗯?”
“我……”何止结巴了,“我有个姐姐,额不对,我反正……有个喊作姐姐的,亲戚……朋友……她,她之前,就,就有个朋友……叫商绾,然后听说死……死了……我见过一次照片……”
季存给何止这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话给听得云里雾里的,“你正常点说,什么事?”
“就是——”何止深呼吸一口气,把自己的疑惑说出来,“商绾不是……死了吗?”
我隐约中听见了有谁在喊我的名字,看了眼时间正好可以散伙了,走上来接季存回去,正好何止看了我,眼睛越睁越大。
我心说国民弟弟看见我怎么跟看见了鬼似的,就听见他道,“你不是死了吗?”
我眉心一跳,忍不住教训起来,“小孩子没头没尾说什么话呢?我活生生站在这里……”
“有人说……你死了。”
何止咽了咽口水,“还有人说,你逃到国外去了,也有别的版本说你被卖了,还有当人家二奶去了。”
我站在那里有些束手无措,只能笑了笑,“你……想象力挺丰富的,这些版本都是谁传出来的?”
“人言可畏。”
季存从沙发上站起来,推了一把电脑,“商家出事以后,关于你的流言蜚语一直没有消退过,你应该知道的。人心和太阳是不能直视的。”
我说不出别的话来反驳,只能应下,随后扯着嘴皮道,“那真是……辛苦你听了那么多故事版本了。”
“你现在……真的没事了吗?”
何止问了我一句,“我没想过商家出事以后,我还能看见你。”
我点点头,然后拆了个新的口罩给季存,“走了。”
何止有些疑惑,“你真的给他做助理?”
我道,“对,我缺钱。”
何止倒抽一口凉气,“想不开给季存做助理干什么……能在季存身边当助理超过三个月的都是非常人了。”
我挑了挑眉,“这么可怕?”
“你难道不知道吗?”
何止乐了,“季存哥的脾气,就是欠收拾。”
“何止你少说两句啊,臭小子。”季存做了个要打人的动作,“先走了,你早点回去。”
“嗯。”何止又道,“过几天那个……晚宴你来吗?”
就是那个当初我要挟钟让千方百计想进去的晚宴。
季存点点头,“回去,到时候再见吧,我这阵子不想出门。”
“巧了,我也是。”
另外一边何止的助理也走过来了,我们各自道了别坐上面包车,随后司机发动车子,我陪着季存坐在后排。
喘了口气,我把视线看向窗外。
“听说自己死了的消息怎么样?”季存明明知道我不高兴,还要凑过脸来笑着问我,“你还不知道当时背后人们是如何传评你的吧?”
我捂住耳朵,“我不想知道。”
季存抓住而我的手,俯下身子在我耳边,“这些消息……统统都是钟让放出去的。”
我一愣,没想到会是这样。
紧跟着一种凉意从我的脚底板往上溢,我不可置信地说,“不……不可能……”
“钟让用尽了一切要让你身败名裂。你不知道?”季存将我逼在了车子角落里,随后对我道,“得了吧,你这种人,钟让哪怕喂你毒药,你都能开开心心吃下去。”
我不说话了,只是眼眶微红,我盯着季存,随后道,“你就这么喜欢往我伤口上撒盐吗?”
季存没有否认,只是道,“差不多吧,看你一直不肯清醒,自欺欺人,也蛮好玩的。”
我低着头,季存就这么贴过来,伸手抓着我的脸,“喂,别不说话啊。你一不说话,我就少了好多乐趣。”
我说,“我不是因为你的乐趣而存在的。”
“但是你现在是作为我的乐趣才能活下去。”
季存说了一句话,不知道是嘲讽还是别的,他看向我,眼珠子转过来,眉眼桀骜且讽刺,“钟让心狠手辣,你应该比我清楚。他都能让你沦落到这个地步,在外面传几句你死了,或是被人包养了,又怎么了?”
奇怪吗?
不奇怪。
我没说话,只是喘着气,随后道,“我没想到他这么恨我。”
“你都能动陆曼的命,还指望人家对你仁慈?”
季存拍了拍我的脸,“其实现在很简单,商绾,如果你真的不想被纠缠,大不了从我这里赚了钱,买张机票,往国外一飞,就彻底撒手不管国内。商家欠了多少钱,你陪着我睡几次不就回来了么?”
我打开了季存的手,“没心情和你开玩笑。”
季存干脆收起了动作,他倚着靠背,对我,声音还有点强硬,说,“我女伴名额还没用。”
我身体一顿。
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我指了指自己,“你是在对我说?”
季存立刻把冷脸一拉,“对啊,怎么了,草,你这什么表情啊?老子可怜可怜你,带你入场……”
我还记得当初我缠着钟让要进那个会场的时候,季存对我说那他就去找女伴了。
没想到还没找到。
我咽了咽口水,“你确定要让我去?”
“不乐意么?”季存呵呵冷笑,“不乐意别来,好心好意带你一回还疑神疑鬼。”
我一下子抓住了季存的袖子,“去!我要去!我必须要去!”
季存被我这个动作吓了一跳,“干什么!你撒手!”
“带我去!”
我急切地对季存道,“请你带我去,我一定要去,真的——”
季存有些吃惊,“干什么……这么热情。”
我当时就端出一幅如同老鸨一般的笑容,像张卫生巾一样死死贴在季存身上,“存存大影帝,求求你啦,人家真的想去~~~”
季存差点在车上吐出来。
******
这天晚上我和季存出乎意料地相安无事,我还特别好心地给他做了一碗海鲜炒饭,有求于人的时候我就尤为不要脸。
季存吃完就在客厅打游戏,丢给我一个手柄。
我说,“干嘛?”
“一起来开车。”季存冲我挥挥手。
我哦了一声走过去坐下,男人就直接将我整个人圈在了他怀里,我等于坐在他大腿上,他靠着沙发,对我道,“会玩吗?”
我说,“任天堂上面玩过。”
季存说,“哦,记起来了,高中时候和你在Nintendo上面打过。”
我没说话,只是扭了扭身子,我说,“你干嘛非要这样?”
“毕竟你在我家,不用白不用。”
季存抓了一把我的腰,把我按在他怀里,“坐好,扭什么扭?”
就没见过这么光明正大动手动脚的,我说,“你别以为我俩认识久就能这样。”
季存啧了一声干脆直接把手柄丢了,伸手从我背后衣服钻进来,“这样是什么样?”
我吓了一跳,他随随便便一动就直接解开了我背后的文胸扣,我想挣扎的时候,被男人直接从背后按住,他将我整个人压在沙发上,随后带着低音笑了一声,“是这样吗?”
我说,“季存,你最近是不是特别寂寞?”
季存不偏不倚承认了,“是啊,忙起来连个女明星都见不到,何况你每天在我眼前晃来晃去——”
他声音在我耳边如同地平线上的闷雷缓缓炸开,他道,“所以,反正大家都是单身,不如一起互相安慰一下?我保证,不比钟让差。”
男人有一张相当漂亮的脸,盯着我的时候,眼里沾染上了些许我看不懂的深意。似乎瞳仁深处,他藏着什么秘密……
我猝然惊觉,他似乎在不停用手段让我沦陷。
而让女人沦陷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先,进入她的身体。
我还来不及说什么的时候,男人将我的手死死拽住,我说,“你到底……”
这个时候我忽然间想起了有人曾经对我说过——
“有的时候,身体的寂寞,和本身的喜欢无关。”
爱都可以做了,谁还谈啊。
对于季存来说,我只不过是个女的,而他最近因为工作压力大需要发泄,所以他可以随便就对着我也能有欲望。
但是我不行。
我低叫了一声,“我和你不一样。”
不一样。
季存这两年身边女人应该不少,他起码还喜欢慕暖,但是因为他从未得到过慕暖,所以需要别的……别的女人来填补生理上的需求。
或许这也是很正常不过的事情,谁都不是圣人,谁都有需要,季存本身也是单身,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但是现在他用这种眼神盯着我的时候,我就有点恐慌,若在他眼里我也不过是个普通女人……那么我每天和季存单独相处,多得是擦枪走火的可能。
季存看我沉默了,推了我一把,“喂,你表情真的好无趣啊。”
我躺在那里没动,偏着大半边脸,衣服领子都被拽得斜斜歪歪的,头发凌乱散在沙发上,我说,“你要做是不是?”
季存一愣。
“做吧,反正我也付不起房租,不如——”
我刚想继续说下去,被季存一下子扼住了喉咙。
他眯眼笑的极狠,对我说,“商绾,你还是不够虚伪。”
我身体震了震,隔了许久,胸口缓慢浮起一种异样窒息的感觉。
他对我说,“我没想到你能这么破罐子破摔。”
我愣住了。
隔了好久,我缓缓咧嘴笑了笑,而后伸手环住了季存的脖子,贴近他的耳边低声道,“故意这么说来遮掩自己的尴尬吧?”
季存脸色一变,我又道,“不瞒你说,虽然我在这个圈子就跟死了一样,但是呢,钟让又告诉我一件事儿……慕暖怀了王全的孩子,过几天,要去打掉。”
所以季存这阵子如此焦躁不安,容易情绪激动。
他的眼神死死盯住我,直到我现在都自己害怕,害怕把那段话说出口。
我咽了咽口水,紧跟着道,“当我没说。”
秒怂。
毕竟惹怒季存的后果我承担不起。
季存冷笑了一声就直接将我甩开来,随后他起身,用力将我丢回了沙发上,紧跟着我怔怔看着他起身走开,惊魂未定地掏出了手机。
上面发着一句话。
【慕暖怀孕了,近期要去打胎。】
但是发件人并不是钟让,我为了能够短时间之内震慑住季存,就直接将这人报成了钟让。
我下沙发,理了理自己的衣服,跌跌撞撞走回自己的房间里,刚把门关上,对面就传来一声响亮的摔门声。
跟摔给我听似的。
我沉默了一会,缓缓顺着门板滑下来,跌在地板上,用手环住了自己的腿。
季存的所有反常都可以用一个理由来解释。
那就是,他遇到了和慕暖有关的事情。
并且那件事儿,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
我给那人发了一句谢谢,随后将手机收回去,我所有关于娱乐圈的八卦消息都是通过这个神秘人来告诉我,但是我其实,我对他也不是特别了解。
我关掉手机,所有的一切都陷入了一种冗长的沉默,如同死亡一样,时间在这一刻静止。
闭上眼睛,我就想起了刚才季存在我上方的一张脸。
最近和季存接触得实在太多,导致我有的时候第一反应想起来的都不是钟让,而是季存。
只是钟让就像一根刺,扎在我心脏最深处,想起来的时候,稍微戳碰一下,都会有一种微痒的疼痛感。
我隔了好久深呼吸一口气,紧跟着闭上眼睛躺在床上,窗外已经是深夜,静默到吞没一切。
******
我和季存从这个晚上起陷入了一种很奇怪的互相对峙状态,正好近两天没有别的活儿,我和他就整天待在别墅的两间卧室里,不出门,也不打招呼。
第二天下午的时候,我实在是憋不住了,出门走到客厅晃了晃,空荡荡的客厅,像整栋房子没人似的。
我没说话,像个幽灵一样晃去了厨房,随后开始给自己鼓捣东西,从冰箱里拿了食材给自己做了碗面。
刚把浇头炒完,背后啪的一下伸过来一只手直接承载了我身边的灶台上。
我吓了一跳。
扭头看见季存满脸阴沉地盯着我,磨了磨牙,没说话。
但是态度明显不好。
我缩着自己的手从他怀里转了个身,转过脸来和他对视,“怎么了?”
这是我和季存那么久时间以来没交流以后,说的第一句话。
季存依旧是那副阴阳怪气的冷笑,他原本皮肤底子挺好的,哪怕偶尔张一粒痘,都不会留下什么痕迹。
——当然也不会有眼袋。
但是这一次,我在他脸上看见了两个清晰的黑眼圈,这种程度简直超出了我以前见过的季存的所有印象。
这个被老天偏爱的男人脸上居然会有黑眼圈。
我道,“要……要用眼霜吗?”
季存不耐烦地啧了一口气,紧跟着道,“给我弄点吃的。”
我转过身去低头鼓捣自己的东西,没有说话。
季存又重重拍了一下那个灶台,道,“我说我要点吃的!”
我道,“点外卖。”
季存被我顶得一口气憋在了喉咙里,随后咬牙切齿对我道,“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我点点头,“对。”
季存干脆松开我,转身刚走几步,扭头过来又是恶狠狠道,“二十分钟后做好端到我房间里。”
我没应。
我就觉得我今天特别有骨气。
可能在钟让那儿,骨气没处使,在季存这里,就特别想要证明一下自己的存在。
但是他又进去把门关上以后,我愣愣低头看了一会自己的面,随后叹了口气,将它端到了季存房门门口。
敲了敲门,季存把门拉开,满脸不爽地说道,“干什么啊,事情一桩又一桩的。”
“……”你有脸儿这么说别人吗?
随后我走进去把吃的放在他床头柜上,我说,“你吃完了就先放着,等我回来了,我给你收拾。”
季存没听仔细,就反口道,“行,等一等?”
我要走被他叫住。
“你回来?”他问我,“你要去哪儿?”
我晃了晃手机,“卖情报。”
季存愣住了。
我故意咧嘴笑道,我说,“你前女友怀孕的事情我要卖给报社。”
季存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五颜六色的,紧跟着他上前一把抓住我,“想干什么呢?”
我吹了声口哨,“慕暖的事儿,我想闹得人尽皆知。”
季存冷笑了一声,“你当着我的面儿说这个,你想死是吗?”
我跟他面对面站立,“慕暖还给我使绊子呢,怎么,不允许我反击?”
季存当然是站在慕暖那一边,不管我用什么理由,他对于慕暖从来都是偏袒的态度。
他把我手机抢过去,我说,“没用,我把消息自动备份到了邮箱里。”
“不,要,脸。”季存在沉默许久以后,一字一句地咬牙切齿,“所以你是想告诉我,哪怕你不出门,那个邮件,也一样会自动发送给别人吗?”
我毫无压力地点头,“是的。”
我觉得这是我从商家落魄以来干得最大胆的一件事儿,而且把所有的计划都这么坦白了摊在季存的面前,并且告诉他——面对我这样,你毫无办法。
季存将我直接拉进房间,“要怎么做你可以不把慕暖的消息发出去?”
我没说话,隔了好久笑了一声,我说,“要她给我道歉。”
道歉。
我就没想过能从慕暖的嘴巴里听到道歉两个字,但是我必须要,平时的事情就算了,她一直都有给我使绊子。但是这一次——
唯独这一次,牵扯到了钟让。
我不想让我和钟让之间出什么差错,所以……唯有用尽一切要慕暖在钟让那里坦白。
季存声音直接冷下来,“你是想要跟我对着干吗?”
我摇摇头,“只是你站在了慕暖那一边,就等于站在了我的对立面。”
季存不说话,我开始倒计时。
三,二,一。
我说话声音很轻,但是季存听见了,他骤然捏住了我的下巴,“你在数什么?”
“发送邮件的定时。”
我眯眼笑得极狠,“你说对了一件事,因为我这种人向来不要脸,所以平时卑微讨好这种事情做来毫不手软——”
他没说话。
我继续道,“但是不要脸的人,从来都是最不好惹的。”
可以把自己的尊严都踩在脚下只为了往上爬的人,到底有多可怕呢?
我轻轻推开了季存,随后道,“好了,那边的人应该已经收到消息了。”
季存咬着牙,“发给哪家了?”
我笑说,“小月亮。”
小月亮。
季存变了脸色,立刻拔高了声调,“你敢?!”
我对着季存道,“等一下就要去跟她见面,你有能耐的话,最好把我一辈子都关在你的别墅里,关到我死,否则我的是机会出去,把所有的,全部的照片和黑料,统统一手甩给慕暖!”
季存大抵是没有见过这样强硬的我,或者说任何人都没有见过。
当初意气风发的商家大小姐早就死的干干净净彻彻底底,这两年的我,所有的卑劣的词语都可以来形容,奴颜媚骨,低声下去,唯独没有强硬这个词。
我鼓起勇气来反击,竟然是因为……钟让。
想想也是有点可笑,我拍开了季存伸过来的手,季存按住我道,“商绾,你是白眼狼吗?老子白给你住那么久……”
“那就把我赶出去啊。”
我这人不要脸惯了,还能笑眯眯地对着季存说,“那我现在收拾行李滚出去,总有资格曝光慕暖的黑料了吧?”
季存死死盯住我,那眼神甚至能将我直接割开,男人连连说了几声好,然后对我怒极反笑,“那你现在就他妈拿了东西滚出去!”
滚出去!
我没说话,红着眼睛看了季存许久,随后我道,“好。”
好,滚就滚了,我也不是离了你季存得死。
我离了钟让才会死,你,最多让我生不如死罢了,生不如死的事情我经历得多了去了,有什么难熬的?
我拉开房门直接摔门出去,背后传来季存的怒骂声——“商绾,早知道你是这样狼心狗肺的人,我他妈就不会给你施舍同情心!”
反正你从一开始就对我另有图谋,装什么被背叛了的样子呢?
我没说话,回到自己的房间开始收拾行李。
从最开始的时候,我的衣服就不多,季存对着我勾勾手指,无家可归的我就这么真的一提行李,跟着他回了家。
从没想过,这也不过是从一个狼穴,跨入了另一个虎窝。
我咧嘴笑了笑,不知道是在笑谁,笑季存对于慕暖毫无底线的倒贴,还是在笑我自己也不过如此,半斤八两罢了。
我凌乱地将东西叠在一起,随后擦了擦梳妆桌,床上的被单被我整整齐齐铺回去,加上我平时打扫,整个房间很快变得相当整洁,就像是没人来过一样。
我收拾好了自己的所有东西,包括化妆品,而后我起身推了一把房门,打算看看外面季存在不在,在我就过阵子再走,不在我就直接出去。
岂料刚推出去,就被人又一下子推回房间里。
一双大手直直攥住了我领口的衣服,如同扼住了我的脉搏。
季存眼睛都是红的,暴怒的他如同一头野兽,将我身上的衣服揉的一团乱,随后将我直接摔在了床上,我的行李箱一脚被他踢翻,还没拉拢的拉链一下子爆开来,所有的东西被他从里面踹了出来,就像是进贼一样彻底地东飞西散,我没说话,呼吸急促。
我说,“季存,这样有意思吗?”
季存说,“让你滚你就滚?我让你别发慕暖的消息,你怎么不听?”
我被他按住,但还是使劲让自己冷静,“事关底线而已。”
“底线?你还有底线?”
我笑了,“你继续抓着我吧,小月亮一个小时之内见不到我的人,就会直接公开曝光,到时候,你连阻拦的机会都没有。”
季存像是被我气急了,嗓音都是嘶哑的,“商绾,你是在求速死?”
“找死这种事情,但凡找过一次,没死成,就知道找死本身有多无趣了。”
我被季存换着法子刺伤,却还是要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反正我不是铁石心肠吗,多大点事啊,我不疼。
我一点儿,都不疼。
我说,“我这是在活着。有人一次次要搞死我,我没有办法,季存,我必须要反击。”
“现在的你根本没有反击的资格。”季存一字一句,语气像是恨不得吸我的血吃我的肉。
“你的意思是……被人这样下药陷害,我只能把苦往肚子里咽吗?”
说这话的时候,我心都在哆嗦了。
季存啊季存,你没看见慕暖和陆曼联手起来一次一次……要将我置于死地吗?
我做的最错的事情,就是当年喜欢上钟让,家破人亡以后,又和季存扯上关系。
和他们有关的所有人,甚至包括他们在内,都巴不得我死,下地狱一千次一万次。
季存看着我的眼睛,斩钉截铁地回答我说,“对,就你,支配把苦往肚子里咽,你以为你算什么?慕暖为什么会对你下手?因为她在意我。你是慕暖和陆曼的眼中钉掌中刺,人家想方设法除掉你,不是正常吗?你有什么好委屈?你问问你自己,你他妈不是活该?钟让的床不是你爬的?”
我不敢相信,不敢相信能从季存嘴里听见这种话。
从前我以为,季存性格恶劣,但是他只是嘴巴毒而已,很多时候我总觉得不知不觉中是他在帮我解围。
可是现在——
现在我盯着季存那张漂亮出挑的脸,忽然觉得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
紧跟着,视野开始滚烫而又模糊。
我哆嗦了一下,仰起头的瞬间,眼泪顺着脸滑下来,随后我一把推开了季存,蹲到地上开始捡自己那些被他踢飞的东西,所有的行李被我重新折叠好了装回去。整个过程,我无声掉眼泪,季存沉默伫立在房间门口,没有任何的交流。
我把箱子拉好了重新提起来,我道,“我先走了。”
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委屈,可是事实上,我开口的那一瞬间,语气依旧溃不成军。
季存瞳仁缩了缩,他大抵是想说什么,可是没有说出口,我拖着行李箱直接离开了季存的家,拉开公寓门的时候,我似乎听到了背后有人靠近。
扭头,季存站在台阶上看着玄关的我。
眉眼淡漠,身姿细长。背后夜色和月光透进来,在他身后布成一幅画。
我好像突然明白了前阵子拍摄主题的时候,摄影师嘴里月光下冷漠的美少年是一副什么样的场面。
原来美的缘由是冷漠。
原来月光凉薄如水,他亦凉薄如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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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小月亮家里哭了整整半小时,小月亮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随后翘着刚做好的指甲对我说,“男人嘛,世界这么大,什么样的男人没有?没了季存,还有别人啊。”
我哭得一愣,“我又不是因为没了季存。”再说我本来也没得到过季存。
“哦,我以为你移情别恋爱上季存然后又被狠狠虐了一把。”小月亮道,“还是因为钟让啊?”
我点点头,“我查到了慕暖的黑料,想出口恶气,如果不是因为她给我下药,导致我和钟让……钟让不会这么讨厌我。”
他以前顶多无视我,现在都已经对我眼里带着厌恶了。
小月亮愣住了,隔了半晌才叹口气,“江铃儿你来吧,我劝不好了。”
江铃儿说,“我也不想说话了,我只想翻白眼。”
我倒是乐了,“你新割的双眼皮挺利索啊,翻白眼累吗?”
江铃儿灵活地给我翻了个白眼,“特别利索好吗!现在看见那群小贱人,我就是一华妃娘娘,随随便便白眼秒杀那帮小bitch。”
我叹了口气,“真好,还能去剧组。”
江凌顿了顿,随后才道,“你最近……没接到演出啊?”
我趴在桌子上,拿着手机,行李箱还放在脚边,“没呢,跟在季存身边做助理,现在被炒鱿鱼了。所以卷铺盖走人。”
“真惨。”江铃儿道,“我回头在我剧里给你多塞一个角色进去?”
我眼光一亮,“真的假的?那不是带资进剧组才有的待遇吗?”
江铃儿鄙视我,“老娘上面有人!”
“金主爸爸。”我一下子握住了江铃儿的手,“好姐妹,苟富贵,勿相忘。什么时候带我享享福?”
“滚蛋!我的金主你别想碰啊,你敢碰我和你急。”江铃儿道,“不过我可以给你找新的,你……放得下身段吗?”
说到这个,我怔了怔。
“看你的脸就不是会卖自己的人。”
江铃儿扯了扯我的脸皮,“诶,纯天然的真舒服,气死我了凭什么你长这么好看,还他妈找不到男人?”
我有些好气又好笑,“我什么脸啊?不是不要脸吗?”
江铃儿说,“得了,真会破罐子破摔,今晚陪你出去撸串吃烧烤吧,庆祝你又被男人赶出来了。”
“有没有句好话了啊……”
“之前钟让生日,没有一次请过你,你不是还是回回都上门送礼么,然后每年都被人赶出来……”
小月亮在一边很不给面子哈哈大笑,拍着她家的玻璃圆桌,“哎哟!都是有故事的,商绾你早找我不好了吗。”
我低着头,“我那会觉得你不靠谱。”
小月亮摸着下巴,“那倒是,我是挺不靠谱的。”
“……”
“不过现在反正你没地方可以去,不如住我家好了,江铃儿常找我玩,你也正好不会尴尬。”小月亮打了个指响,随后将一叠文件给我,“不过五分钟前,季存给我打电话说,愿意花钱把这个买下来,你说……你要钱还是要出口气?”
我愣住了,我没想到季存人脉这么快,直接就找到了小月亮,毕竟她在业内来无影去无踪的,很少有人能直接联系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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