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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王爷庙后,在迎接的人群中,杨成龙发现了先行到达的色勒扎布王爷和乌恩局长,忙走上前去敬礼拉手问候。说起话来才知道,色勒扎布王爷是在乌恩等人的陪同下,经过柏树洼、巴林、天山等地一路骑马过来的。
杨成龙顺利完成这次护送任务后,立刻向首长告辞,准备返回四道沟梁前线。首长动情地说“走吧,那边战事吃紧,我不能留你们,但我们还会有见面的时候。”杨成龙跨上战马,带上部队走上了来时的路。
回到四道沟梁的第五天,高鹏举司令员派警卫员把杨成龙叫到司令部,同黄兴政委一起向杨成龙宣读了军区的嘉奖令,嘉奖令中说,根据首长的提议,骑兵团长杨成龙作战临危不惧、果敢顽强,记大功一次。另外,宝音营长等多人亦分获二、三等功。
与此同时,诺音高娃挨了北平站一通严词训斥“唵,你不是给你的哥哥打了保票说他的态度是暧昧的吗?唵,你不是说色勒扎布肯定不会走吗?那你哥哥色勒扎布现在死心塌了,你怎么解释!”诺音高娃挨了训斥,一肚子的火没处去发,都发在了救这些人身上。
李魁梦二打四道沟梁后,救更是乱成了一锅粥。诺音高娃气得暴跳如雷,叉着腰板骂人,“猪狗不如!猪狗不如!狗给它点儿东西吃,它还知道看家护院,这帮人你给他多少都屁事儿不顶!”刁二先生自知理亏,也就不敢反驳。他把压五洋和大炮手叫过来,原本也想骂一骂,解一解被诺音高娃骂了的晦气。谁知还没等刁二先生开口,这两人先尥起了蹶子来了“他亲娘祖奶奶的,这叫人打的仗吗?我们这点儿人让好几千人围着,人家又是机枪又是大炮的,就这么着让人家冲进机场把飞机炸了。可我们也没少撂倒他们的人,还把对方的人打跑啦!我们这打了多少遍电话,给谁打谁也不应,打了半宿,救兵兔子大的人不见一个,往后这仗没法打啦!”“哼,此处不养爷还有养爷处,处处不养爷,爷回老窝铺!”这二人都是土匪头子,说得出也做得出,刁二先生拿他们也没有办法,已经来到嗓子眼儿的那些要骂娘的话,只好又咽了回去。他只好说了一句,“嗐嗐,那天那电话线不是让人给铰断了嘛!要是听到信儿,我还能不带兵过去?”
杨成龙骑兵团的三营长办事儿最是实在,当时不但把部队埋伏好,还给三个连长下了命令,让他们一个连派一个剪线小组去剪电话线,而且是一个小组要剪回一段电话线来。这可苦了压五洋和大炮手了,打电话打不通,就派电话兵去查。电话兵回来说“电话线给剪断了。”大炮手说“你们都是些废物,把电线接上不就得了嘛!”电话兵说“连剪断的电话线都被拿走了,让我们使什么接?”大炮手一听,说得也在理儿,只好派人骑马跑到赤岭去报告。刁二先生接到报吿后找到敖音、金辉又向诺音高娃报吿了情况,然后带人赶到飞机场。可到了飞机场后,除了看到一片狼藉外,踪影皆无。刁二先生气恼地问压五洋和大炮手“你们不说打死打伤了不少人吗?这怎么连个毛都看不到?”大炮手说“我眼睁睁地看着我就打死了三个,难不成我还跟你撒谎?”压五洋擤了一把鼻涕说“打死打伤人家的人,人家马上都整着走了,这飞机场里的死倒就剩咱们的了。”一清点,救连死带伤不下五十人,把个刁二先生的鼻子都气歪了。李魁梦见不到飞机去轰炸,只好拍电报给诺音高娃,这才整明白飞机场出事儿了。接着炮营被炸,炮手被炸死一半,连炮营营长都负了重伤,这仗李魁梦还能打吗?只好撤退。
李魁梦在撤兵的路上找到了二团团长,向他面授机宜,要二团长守住房申沟就是大功一件。同时,李魁梦还告诉二团长,马上修好工事,只坚守不出击,待炮营榴弹炮补充后,102师再进行反击。
回到赤岭,李魁梦师长只见了诺音高娃,两个人无非是互相安慰一番,把这次战斗的失败都推到对手过于狡诈,而且用兵打仗不讲究规则上。说到骑兵旅,李魁梦也给诺音高娃很大面子。他说“桑杰扎布旅长指挥没错,看来山地不适应骑兵作战。如果战场平坦些,我们能攻到梁上去,骑兵在漫甸上冲杀就会所向无敌了。”李魁梦师长这一次拒绝了记者们的采访,赤岭日报只做了一个“102师回师赤岭”的简单报道。李魁梦师长给方觉军长打了作战失利的报告,细述了失利的客观原因。并在报告中夸大了重创二十三军分区的情况,夸赞骑兵独立旅作战大有作为,提出102师待榴弹炮补齐后将再发起进攻。
桑杰扎布的骑兵独立旅撤退赤岭后,仍回到原来的驻地,在赤岭东郊的那所小学校里。每天早晨,他都骑着黑豹马,领着黄虎,在一个班骑兵警卫的护送下来到军营,晚上再返回酒店。好在丹巴、吴二魁、桑嘎这些人对他忠心不二,回来后就正正规规地又开始操练起来。
这天中午,营房大门口来了一个身穿绿色蒙古袍,腰上扎着黑色绸腰带,头上扎着黑色绸头巾,脚上穿双青色带粉绿云子勾靴子的年轻女人,身边跟着一个也是穿了件蓝色蒙古袍,腰上扎着黑色绸腰带,脚上穿双青布靴子的半大孩子。他们一人牵着一匹马,汗水把袍子后背都湿透了。年轻女人对门口的哨兵说,他们是打听着才来到这里的。哨兵问“你们来干什么?”年轻女人说“我们找个人。”哨兵向“你们找谁?”年轻女人说“我们找桑杰扎布。”哨兵说“兵营里叫桑杰扎布的多了,你找哪个桑杰扎布?”年轻女人一听这话,就有点儿恼了,没好气地说“我找你们司令桑杰扎布!”漠北人管不太懂事或办事不忒明白的人叫二杆子,年轻女人这天恰好就碰上这么两个二杆子的哨兵。哨兵也来气了,把枪一横大声说“你是我们旅长啥人,我们旅长能是你们说找就找的?快走开,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了!”那年轻女人脸子一沉,扬起手中的鞭子,没头盖脸地就向两个哨兵打去,口里说“阿尔斯楞进院叫你阿爸去,让我教训教训这两个不懂事儿的奴才!”两个哨兵被打疼了,端起枪就哗啦哗啦地推上了子弹。
这时,吴二魁正好从屋里出来,大声喊“都住手!”他跑到跟前一看,认出年轻女人正是达兰花。于是,他连忙陪着笑脸说“哎呀,你来怎么不先跟旅长打个招呼就找到兵营来啦?”达兰花没好气地说“我上哪儿跟他打招呼?你快点儿领我们见桑杰扎布去,阿尔斯楞都饿坏啦!”吴二魁摸着点儿达兰花和桑杰扎布这种特殊关系的影子,不敢怠慢,只骂了哨兵一句,“你们他妈的长的一双狗眼咋的?也不长点儿眼色,旅长公子到了,你们竟敢动枪,待会儿看我怎么收拾你们!”然后赶忙领达兰花娘俩去找桑杰扎布了。
桑杰扎布的骑兵旅指挥部原来是一个班级的教室,他模仿着李魁梦102师指挥部的样子也做了一番布置,只是在正面墙上的戎装像旁边又挂了一张成吉思汗的画像。画像旁边挂着的则是从102师要来的一张热河省军事地图,地中央摆着的也是几张蒙着绿呢台布的会议桌。
这时,桑杰扎布正百无聊赖地独坐在大办公桌后面发呆,随着一声“阿爸”的欢呼,最先跳进屋里的是阿尔斯楞。桑杰扎布一愣,紧跟着达兰花也闯了进来。吴二魁在门口诡谲地一笶,打一声招呼“旅长,我在门口碰见的,给你领过来啦。”然后也没进屋就走了。
达兰花进屋就嗔怪地说“桑杰扎布,你那个家,你阿爸、阿妈,你还管不管啦?”桑杰扎布一手搂着阿尔斯楞的脖子,一只手抓住了达兰花的胳膊说“有话咱们慢慢说。”达兰花说“还慢慢说呀,打走了就一个音信儿也没有,阿尔斯楞天天想着找阿爸。我这一个人,又是老的又是小的哪顾过来了哇。”桑杰扎布打了个“唉”声说“我倒想给你们捎个信儿,咋捎呵,我上次回去差一点没让区小队打死,得亏救援得及时。”达兰花马上动情地小声问了句“上一回没伤着哪儿吧?”桑杰扎布说“没有,他们想打死我也没那么容昜。”达兰花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事似的,“哎呀,光顾说话了,阿尔斯楞都一天多没吃上饭了,这一路净躲着区小队和民兵了,就嚼了两块肉干喝几口凉水。阿尔斯楞都饿了吧,你不说跟阿爸有话要说吗?你咋不说啦?”阿尔斯楞仰起脖子,瞅着桑杰扎布说“阿爸,我姑姑妈天天想你。”达兰花“咯咯”一笑,一巴掌打在阿尔斯楞的屁股上说“这孩子净乱说,先管我叫姑姑,后来就把妈带上了。嗯,他可是个懂事的孩子呀。”桑杰扎布说“那咱们去客栈先吃点儿饭去吧。”
云岭客栈在贺文廷时叫赤岭客栈,诺音高娃不得意这个名字就又改叫云岭客栈了。由于紧挨着农畜产品贸易货栈,所以客人还挺兴旺的。马二先生见是桑杰扎布领来的客人,马上吩咐好酒好菜好招待。吃完饭又开了一个套间,让客人休息。等他听桑杰扎布说来人是达兰花和他儿子阿尔斯楞时,马二先生立时打了个哏儿。这女人的名字他太熟悉了,旺其嘎曾拿她的生辰八字给他看过,他知道她还曾到王爷府去找诺音高娃和桑杰扎布闹过。如今她又领着桑杰扎布的儿子找了下来,这不是有点儿挟天子以令诸侯嘛!马二先生摇摇头思忖着,怎么办才能两全其美呢?
傍晚的时候,桑杰扎布让勤务兵把自己的马和达兰花娘俩的马都牵到客栈来。他也领着黄虎过来了,吃完饭就住下了。阿尔斯楞太累了,老早就连衣服都没脱,躺在炕上睡着了。夜深了,达兰花和桑杰扎布还在外间屋说着话。达兰花把她和乌云怎么带俩孩子离开二爷府,怎么在台吉营子分的手,在梅林地那些日子怎么侍候两位老人,以及又为啥带阿尔斯楞回了二爷府说了个遍。她掉着眼泪告诉桑杰扎布“等我在冬营地帮着阿妈接几天羔子正要回去时,可出不去了,闹鼠疫了。区小队和各村民兵队黒夜白天都看得死死的,谁也不准串门儿,不准各村间走动。只有医疗队,就是有老毛子女人跟着的医疗队,挨家挨户地检查,按个人检查。我向他们,才知道梅林地死的人最多。坏小子僧格死了,咱阿爸和阿妈也死了。”达兰花终于控制不住自己,扑在桑杰扎布的怀里“呜呜”地哭着说“我悔心呀,我回去干什么!阿爸阿妈死时跟前一个人都没有哇,是色勒扎布王爷哥哥送去钱让村里给发送的呀!”她用拳头使劲地捶着桑杰扎布哭诉着。桑杰扎布也跟着落泪,心里也很不好受,这段时间家里遭难,从小疼他娇他惯他的阿爸阿妈就这么在痛苦的折磨中死去了,他再也见不到他的阿爸和阿妈啦!达兰花说她悔心,更该悔心的是他桑杰扎布啊!他还有心去听戏去吃喝去玩乐,怎么对得起这死去的阿爸和阿妈!桑杰扎布搂着达兰花,眼泪也一串串地落在达兰花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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