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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天后,色勒扎布启程去外旗开会了,还是由桑杰扎布、巴图、吴二魁,还有乌恩这一群人负责护送。
外旗的这次会议进行得极其激烈又热烈,各路精英都集中于此,却又四分五裂得如同一盘散砂。会议期间,桑杰扎布非常担心色勒扎布的安全。色勒扎布每次只要一走出会场,他便形影不离地跟在后边。这让好多参加会议的人都非常的羡慕,说是“色勒扎布旗长的安全保卫工作是第一等的”。
会议结束时,色勒扎布说难得来一次外旗,想到这个地方的大佛寺去拜佛,因为在小时候教他武功的师父就是这个寺的喇嘛。于是,他把保卫工作还是托付给桑杰扎布,再叫上巴图和吴二魁,骑上马,朝着大佛寺的方向驰去。这一路上,两旁绿草茵茵,河里边流水哗哗,一群一群的鸽子从寺庙里飞出来,在蓝天上飞过。
远望大佛寺,金碧辉煌。进了山门,只见大雄宝殿雕梁画栋,香烟袅袅,香客信众缕缕行行,果然气派不凡。桑杰扎布对此却无心多看,只想去大乘之阁拜那十几丈高的观世音菩萨。
到了大乘阁,果见千手千眼观音菩萨巍峨,让人肃然起敬。有一群身穿紫色架裟的僧人正在席地打坐,口中念念有词:“手下伸,掌向上,名施无畏手,除一切众生怖畏;持日手,救眼暗无光者;持月手,救患热病令清凉……”桑杰扎布见状,赶忙和色勒扎布、巴图、吴二魁一起跪在蒲团上,双手合什,口中嘟念着心里的所思所想。然后,他们又给菩萨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这才起身买了香烛之物,给菩萨上香。
此次大佛寺之行,桑杰扎布求得了一支名为“张良受书圮上老人”之签,只见那签上还注道:“温柔自是胜强刚积善于门太吉昌若是有人占此卦宛如止渴遇琼浆。”他又将这支签拿给寺里的大师求解,大师说道:“善哉,此乃第四十五首上上签是也。此为大吉之签,得此签之人外界机缘甚好,阴阳自然调和,命中自有神佛相助,门庭之内大吉大利。然施主若为事之时,须亲自谋划之,万不可守株待兔,过分依重他人。太平世界汝身边会有贵人相助,偶遇烦扰,可迎刃而解矣。”桑杰扎布听大师说着签,往事也便一桩桩一件件地在脑子里走马灯似的过了一遍。听完签后,他大喜,打躬作揖,还从兜里掏出三块银元放在大师手里,这才兴冲冲地和色勒扎布、巴图和吴二魁离开大佛寺。
在返回腾格里旗的路上,桑杰扎布一会儿拍马跑在前面,一会儿又信马由缰地走着,嘴里不住地哼唱着《猎人之歌》:
如果遇见狐狸和回,骏马不会放过。
在险要的地方,骏马不会失蹄。
如果遇见狢和鹿,骏马不会放过。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单说自打那天没能处理了老二嫂以后,周文国严肃得一整天没个笑模样,心里一直憋着一股气。他觉得在这支应当由他领导的队伍里,除了警卫排有两个战士还可以信任外,其他的人都在和他离心离德。他心想,这支部队怎么整成这个样子了呢?这还是老百姓的军队吗?于是,周文国下决心要把赤北县支队的风气改一改。
为此,他还特意给二十三军分区的黄兴政治委员打了一份报告,介绍了赤北县支队的状况。他在报告中写道:“目前的赤北县支队严格点儿讲,还不是一支我们自己的部队,而是一支以土匪、伪警察、伪自治军为主体的地主、资产阶级的部队,必须尽快采取断然措施对其进行改编。为保证队伍的纯洁性,这支部队中、高层以上的干部多不能用,该遣散的遣散,该清理的清理,绝不能给我们的队伍留下半点儿隐患……对这支部队中的反动势力决不能手软,否则就是对革命的犯罪。”
这天下午,警卫排的战士来报告,说是看见老二好和郭大牙正躲在兵营紧里面的一个仓库里抽大烟呀。周文国听完报告,立刻叫上警卫排的战士急三火四地跟着那位战士奔了仓库。到了仓库门囗,他一脚把门踢开,只见仓库里靠近墙角的地上铺着一块地毯,点着大烟灯,老二好和郭大牙正一边一个地躺在那儿云里雾里地过瘾呐。周文国冷笑一声说:“两位大队长原来在这儿享福找舒服呀,马上给我绑起来!”老二好和郭大牙赶紧从地上爬起来,给周文国又打躬又作揖地请求宽恕,还一迭声地说:“往后再不敢犯了,往后再不敢了。”周文国的脸都气青了,大声喝道:“我们不是土匪!你俩身为部队的上层领导,不但不给战士们做好的表率,反而带头违法乱纪,军法难容!这回你们就算是说出个天花来也不行,快送禁闭室!”警卫排的战士上前将二人五花大绑地绑了起来。周文国又说:“送到禁闭室去关起来,给我严加看守,没我的命令不许放人!”战士们押着老二好和郭大牙走了,周文国又留下两位战士将地毯和烟具送到司令部去。
在司令部里,周文国指着堆在地上的地毯和烟具向汪那顺司令讲述了抓获老二好、郭大牙抽大烟的经过。汪那顺拍着桌子说:“反了反了,这都反了,老二嫂这几天还在跟我呕气,睡觉都不跟我一起睡了。”话音未落,老二嫂就风风火火地跑来了,把两只手枪往桌子上一拍,嚷道:“这咋又把老二好和郭大牙给我抓起来啦!就看我们眼眶子发青是吧?要不你们俩就把我崩了,省得害你们的事儿!”汪那顺一见老二嫂又来撒泼了,立马怂了,说:“你看你看,说来又来了,你就这脾气。”周文国阴沉着脸说:“有些事儿可以说是脾气,有些事儿就不是脾气的事儿了,抽大烟要犯死罪的!”老二嫂眼睛乜斜着说:“他就稀罕这一口儿,多大个鸟事儿呀,还死罪。”她上前双手把枪抄在手对准自己脑袋说:“不中我先死给你们看看!”汪那顺急忙上前,双手把老二嫂拿枪的手抓住,结结巴巴地说:“别,别的,你别的,有话咱们好商量。”老二嫂这才把枪放下,蹲在墙角生闷气去了。汪那顺见老二嫂稍稍地消停了,连哄带拽地说:“二当家的,你先出去,我跟周政治委员先商量商量,然后再跟你说。”老二嫂气呼呼地把双枪往腰里一插,摔门出去了。
老二嫂出去后,汪那顺用近乎哀求的口气跟周文国商量着:“周同志呀,你看这事儿……不中咱们把他俩教训一顿就先放了吧!你说要不咋着,这帮子人不比人家正规军,东山个兔子西山个野鸡的,松也不是严也不是,就得对付着闹。我知道你这样严格要求是对的,可我也是没办法。”周文国一听这话,更来气了,眼睛直视着汪那顺司令说:“你就对付吧,早晚得对付出事儿来。”汪那顺能够看得出,周文国的眼神中透露出了对他的明显不满和愤怒,还有失望。
最终,老二好和郭大牙被关了一天的禁闭后还是放了出来,老二嫂让炊事班偷着整两个菜,再闹二斤酒,给他俩压惊。喝着酒,这三个人的话就上来了。老二好说:“这个周文国恨得我牙根儿疼,那时候咋没让日本人把他打死。”郭大牙也说:“你说汪司令,干啥咋净胳膊肘往外拧,说话做事生不向着咱们了。”老二嫂白了郭大牙一眼说:“司令还中,这两回要不是他,说不上得把咱们整啥样呀,这里头一个坏种就是周文国。”老二好说:“我投奔你们来满以为找个靠山享两天福,哪成想他们这么整,整急了我就炸出去过我的逍遥自在的日子去。”郭大牙也说:“真是的,要是让他们这么管着,真不如出去自己干,一年整两票吃喝玩乐啥都够了。”老二嫂仰着头,扫了他俩一眼,压低了声音说:“再走一步看看吧。”郭大牙和老二好互相瞅了瞅,“我们听二当家的,那就再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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