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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位法国旧贵族,他对威灵顿公爵可谓看法复杂——就是这位公爵,在滑铁卢最后击败了拿破仑,让波旁王朝得以复辟;然而也就是这位公爵,让法国的军事光荣受到了最重的打击。
所以,他很难理解夏尔为什么会表现得如此振奋。
“哦,我只是想要和他谈谈而已,毕竟他是一位强者,我希望从他那里得到一些教义。”片刻之后,夏尔重新恢复了镇定,不能让人看出自己对拿破仑的死敌竟然如此推崇。
“好吧,随您的便。”部长点了点头,显然对这个问题不想深究。
“部长阁下,等到我从英国回来之后,您就该给我安排正式的职权了吧?”夏尔突然冷不丁地提出了一个问题。
“嗯?”部长登时一惊。
这些天,他一直以夏尔需要学习为名,并没有分配给对方太多的任务,没想到今天还是来了啊……哎。
“您想要什么呢?”
他一边勉强回答,一边暗自祈祷对方不要抢走自己太多东西。
“东方的事务我比较感兴趣,我想请您交给我来办理。”夏尔低声回答。“不管近东还是远东,我都十分有兴趣。”
“哦?”部长的语气里,疑惑中带上了一丝窃喜。“东方?”
“是的,我明白,您对我的经验还有疑虑,而我自己也对欧洲各国的问题不太上手,所以我想,我还是从东方开始吧……无论是土耳其还是伊朗,甚或清国,将对这些国家的外交事务交给我,想必您不会感到困扰吧?这些国家都不够强,就算闹出了什么麻烦,我想您也可以轻易压下来……至于对欧洲国家的事务,您应该继续主导,我只需要先参与并且学习就行了。”
也就是说,欧洲事务也要参与,只是不主导而已……天知道可信不可信。
侯爵暗自心里一痛。
他抬头看了看,发现这个青年人正满面自信地看着自己,好像一点也不担心自己不同意一样。
虽然要求很高很苛刻,但是就算如此,也比现在就强行把自己架空要好吧?
部长心里思酌了片刻。
“好吧,您自然有权处理事务,我之前只是看您新婚不久,所以才没有劳烦您而已。”侯爵仍旧微笑着,看不出心里的喜怒来,“那就照您说的办!等您回来就照此办理。正如您所言,这些地方您就算闹出什么麻烦来,我们也还是可以压下来的——欧洲可就不一样了。”
现在还用得着你,不过迟早连欧洲我也接过手来,夏尔在心中暗自回答。不过他的脸上却没有显露出任何异常来。“那是当然,正因为欧洲问题如此重要,所以我们绝对不能缺失了您的经验……阁下,在欧洲各国的问题上,我只希望同您一起共事,并且学习您处理外交事务的手段和风范而已。”
“我并没有什么可以教您的了,先生。”侯爵看上去发自内心地恭维着夏尔,“您是我国难得的青年才俊,未来迟早是要为国家作出更多贡献的。虽然现在只是东方,但是迟早您会接过我国外交的指挥棒,我深信如此。只可惜我现在已经年近七旬,离退休都没多久了,可能只能在圣父那里看到您为我国纵横捭阖的身影了……”
夏尔当然听得出来侯爵的暗示了,他这番话既是恭维也是求饶——他在哀求,说自己没几年就要退休了,只求夏尔在这段时间内不要完全架空自己这个外交部长,先好好玩玩东方问题再说。
此时此刻的他还不知道,路易-波拿巴和这个年轻人早已经暗中决定在未来几年做出些什么来。
“您会如愿以偿的”夏尔也同样不明不暗地暗示着。
接着,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他略微好奇地看着侯爵,好像是在开玩笑一样,“对了,阁下,真没想到您居然会这么爽快地答应我的要求,我还以为您从您的叔祖父得到了对东方的特殊兴趣呢!”
听到了夏尔的这句话之后,侯爵脸上有些尴尬地笑了起来,“您居然还知道这个?哦……我的叔祖父确实是有些令人可笑的兴趣,对清国推崇至极,可是,当然了,我对清国是没有任何兴趣的,况且我们在那里的利益也不多……”
他的语气懒散而又随意,好像是个打算随便丢点玩具给孩子玩的家长一样。
不过,这位图尔戈侯爵的叔祖父,可没有他说得这么轻描淡写,而是历史上的一位大人物。
安内-罗伯特-雅克-德-图尔戈(后被封为劳内男爵),正是法国重农主义流行时期,是该学说最为著名的代表人物之一。他在路易十六时代出任过财政大臣,还曾在1776年,根据向两个将回国的中国留学生写的询问问题,写过一本著作《关于财富的形成和分配的考核》,在当时的法国惹起了十分巨大的反响。
这本书将清国的很多情况和当时的法国一一对比,然后总结出了很多法国的体制弊端,要求国王的政府学习并且改进——当然,这种‘清国体制优越性’,很大一部分就是来自于他和他的同道们的臆断了。
在启蒙运动蓬勃而兴的时代,为了获取攻击现实的思想武器,这个学派无限制地美化了当时清王朝统治下正处于极盛时代的中国,当时主张向中国学习,将法国建成一个‘像中国那样以农业为本、重视道德体系和施行开明政治’的国度。
毫无疑问,他们的努力是没有任何成果的,当时已经近代化的欧洲肯定已经无法走上理想中的农业社会道路,回到这些学者们所幻想的田园牧歌的时代。
而随着中欧之间交往日渐频繁,清国外强中干、腐朽衰靡的本质也愈发暴露在了法国人面前,原本流传在学者们中间的中国幻梦渐渐破灭,再也没有人想过要向清国学习的说法了。
至少,站在夏尔面前的这位侄孙,心里是绝对没有任何对清国或者任何一个东方国家的好感的。
“看来您是对清国很不在乎了。”
“本来就不需要在乎,那里对我们毫无作用。”部长的回答十分言简意赅,“清国虽然很大,人口众多,但是他们的统治者愚昧而且无能,政府也非常**,军事力量也十分孱弱,所以他们并不能对我们产生什么影响,我没有必要特别关注他们。”
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他从旁边的文件夹里面拿出了一份报告,“对了,就在前阵子我还接到一份报告,说清国的南方发生了一次大规模的叛乱,据称叛乱分子的领袖还是基督徒。这场叛乱很快就绵延到了数个省份,看上去不会轻易平息了,由此我们更加可以判断,在可预见的未来,清国在世界上的地位只会愈发不值一提。”
不用看那个报告夏尔也知道这是在说什么。
在1851年1月11日,拜上帝会的教主洪秀全38岁诞寿当天,他会和他的部下们举行隆重的祝寿庆典,万众齐集犀牛岭,誓师起义,向清王朝宣战,然后建号太平天国。
随着金田起义的号角,轰轰烈烈、绵延十几年的动乱将会在清国的各地同时展开,让清王朝陷入奄奄一息的境地。
因为中欧之间消息流通的闭塞,所以这个消息不久才传到法国。同时,因为缺乏对中国的了解和咨询渠道,图尔戈侯爵无力作出准确的判断,只当这是一场地方性的叛乱而已,再加上精力被其他大部分欧洲事务所牵扯,所以更加没有兴趣去关注——虽然洪秀全理论上应该是基督徒,但是这并不足以惹起外交部长的兴趣。
“好的,既然它无足轻重,而且不会对欧洲造成什么影响……”夏尔微微朝部长躬了躬身,“那就尽管交给我来办理吧,就当是练练手也好。谢谢您,阁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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