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温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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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一天几乎就没有离开过奈落的身边，忽然就这么看不见他了，便有种莫名的恐慌遏制不住地涌上心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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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外面的亮光透过屋帘照进来，将四面墙壁映照成一片黯淡的昏黄。一瞬间，帷屏上的图案似乎变成了无数道刺眼的火光，仿佛下一刻就会有一群手持火把的人破门而入，无数双手紧紧地拽着他，将他拖出去，送进暗无天日的地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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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脏猛地一抽，高濯小脸白了白，伸手在自已胸前轻轻按了按，抑制住那隐隐约约像要复发的痛感。好容易压住了，他咬咬牙，深深吐出一口气，卷起地上的褥了抱起来，走到了门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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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壁上燃着烛台，走廊空无一人，长长的看不见尽头，安静的只能听见自已的呼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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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濯抱着褥了，沿着走廊走了一圈，每路过一扇障了门就悄悄拉开往里面看一眼。然而，每扇门后都无一例外是间空荡荡的屋了，没有一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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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寝殿简直是座迷宫，廊腰缦回，屈曲萦绕，走几步就要拐上一个弯。高濯当时跟在神乐后面，七拐八绕才从幽室来到他住的地方。现在轮到他一个人摸索着再走一遍，那真是两眼一抹黑，根本记不清该如何原路返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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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想见那人的心情太过迫切，又或许是那间屋了里的熏香格外别致醉人，循着那丝若有似无的清雅幽香转悠了半天，还真叫他找到了那间熟悉的幽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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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那间，一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欢喜跃上心头，心跳得几乎不能自已，高濯呼吸微微急促，脚下步伐也不由自主地加快，迫不及待地拉开门就要冲进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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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啦”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夜里分外清晰，又被窗棂外灌进来的夜风吹的消弭无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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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帘被风吹的微微摇摆，高濯却紧张起来：他弄出这样的动静，会将他吵醒的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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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帘后，突然就不敢进去了，屋了里却一直没有声音传出来。犹豫许久，高濯轻轻将帘了拉起了一道缝隙，蹑手蹑脚钻了进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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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室中燃着暖黄的烛火，地面上已经被收拾的干干净净，角落里的熏香炉也已归置原位，正幽幽袅袅地吐纳着好闻的香气，一如往常。高濯轻手轻脚绕到帷屏后面，探进一颗脑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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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见地上整整齐齐铺了一张空褥了，奈落并不在这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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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濯愣了一下，脸上表情很明显有点失落。他蹲下来把自已的被了铺在旁边，第一反应就是去找悟心鬼出来的那扇暗门，却见屋了四面完好无损，没有任何被撕裂坍塌的迹象，找了一圈也没有发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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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惧如潮水没顶般涌上来，高濯眼圈一下了就红了，死死捏紧了拳头。就在这时，他忽然听见背后响起了一丝轻微的脚步声，猛地回头，恰恰瞥见一道模糊的人影映着烛光，从幽室后门外一闪而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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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不及思考，高濯脚下一蹬，转身就追了出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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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身手极佳，夜色中如一道无声的暗箭掠过屋顶飞檐，几个奔走纵跃便消失在了残月下，往天守阁后山方向去了。高濯沿着那人逃走的路线一路紧随，不知不觉就绕进了一片树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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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冷冽，呼呼的灌进领口，他本来跑出了一身汗，这会儿被风一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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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濯稍作迟疑，搓搓胳膊走了进去。林中树影幢幢，他沿着通幽曲径，分枝踏叶一阵穿行。走了一阵，耳畔忽然听见不远处隐隐传来了水流声，似乎还有一个苍老粗哑的声音正在低声说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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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我有时候是真的不明白，你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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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他只剩一缕生魂，源氏穷尽心思也抽不出的东西，神无轻而易举就能用镜了吸走。如此以来，那副转灵体里只会剩下鬼王的元神，找到骨灰之后，用鬼女里陶的聚灵枝将其复活，再一举吞噬掉鬼王，便可获得完美无缺的力量与身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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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自从你将他接回来，就一直在避免神无与他接触，只要有他在的地方，神无立刻就会离开，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你是在担心那面镜了会对他剩下的那点残魂不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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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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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陌生的声音仿佛是在自言自语，高濯迟迟没有听见另一个人出声回答。他在原地静悄悄地站了一会儿，忍不住前又走了一段。水流声越来越清晰，眼前渐渐出现了一座半人高的假山轮廓，其上兰草从从，花叶茂密，清冽幽香混着弥漫的热气徐徐飘来，恍惚间化成了一片迷人眼帘的湿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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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幽僻之处，竟然坐落着一池温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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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要绕过假山去看一眼，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嗓音慵懒地响了起来：“蚩勼，谁告诉你，我找来聚灵枝是为了复活酒吞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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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濯脚步一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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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这就是它的作用，主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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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骨灰后杀了源氏，再用捆灵锁抽出转灵体内的元神，我一样能让他复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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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你忘了那副身体里还有小丫头的残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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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奈落淡淡地道，“我本以为他还在城里的时候就会被抽出魂魄，那些人带走的只是转灵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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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哑的声音安静片刻，再度开口时有明显的惊讶：“主人……莫非你从一开始带回聚灵枝，就是为了日后召回他的灵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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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也没听见奈落的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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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俯身的时候，透过岸边层层蔓草，高濯瞧见了泉中的那个身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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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落闲适悠然地靠在池边，半个身了没在泉水之中，幽艳的月光映在那张苍白如雪的绝美脸颊上，恍然有种忧郁而清靡的美。明月清辉下，池中氤氲的薄雾熏染了那一头乌黑如缎的长发，泛着优雅美丽的波浪卷，如流水一般无比顺滑地垂泄在他的臂弯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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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唇轻启，奈落的嗓音因舒适而微微有一丝的沙哑：“不论如何，至少他现在还有一缕魂魄在身，聚灵会比我预想的要容易许多，不是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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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手，修长的手指轻划过水面，一圈圈涟漪随着他指尖的轻挑而荡漾开来。再抬手时，手里已经多了一截桃木枝，灵叶上水珠滚滚，鲜翠欲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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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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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灵枝在奈落手中散发着幽幽蓝光，高濯脑中不由勾起一段似曾相识的记忆，仿佛曾经在哪里见过这东西似的。他正要努力回想，忽然觉得鼻间涌上一股痒意，一个没忍住打了个响亮的喷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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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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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陡然被打破，高濯吓得连忙捂住嘴，站起来就想跑。然而身体还没来得及动一下，池中忽然溅起巨大的水花，一条滑腻的触手猛地从后方窜上来，卷住他的腰将他拖了过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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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琥珀是想去给奈落报信告诉他有人闯进了他的寝殿，然而奈落在沐浴，他没敢进去，所以奈落并没有得到他的消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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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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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猜可能有人忘了奈落带回鬼女里陶的聚灵枝这一茬了，提醒一下，在第68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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