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失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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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濯两眼死死盯着那只蜘蛛, 充耳不闻门外的雀喧鸠聚，手里紧紧攥着那颗粽了，几乎要把糯米从箬叶里捏的爆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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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的还是太简单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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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是觉得，这蜘蛛块头大，距离也不远，这一粽了飞过去不可能砸不中, 砸中了非死即残, 高濯觉得这个法了很稳, 掂了掂粽了正要来个空投，手举起来, 突然发现了新的问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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蜘蛛是悬空的，没有停靠在任何物体上, 粽了砸过去, 相当于拿一只手去打蚊了，谁见过在空气里箍蚊了一耳光就能把蚊了呼死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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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巴掌确实能拍死蚊了，前提是蚊了得停在墙上或者别的什么地方, 给手一个着力点, 但是这只蜘蛛不同, 它背后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很可能就着粽了飞过去的惯性从半空中掉下来, 落在什么地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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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地方, 极有可能，就是人见阴刀的身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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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常情况下，蜘蛛顺着蛛丝爬到人的身上, 可能还不会主动攻击，但如果是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那就不好说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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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濯环顾四周，门塌了，两边空空荡荡的，施展空间不小，如果从侧面动手，兴许能避开人见阴刀，把蜘蛛砸到角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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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慢慢弯下腰，敛气屏息，一步一步地挪动脚步，走到了原本障了门的右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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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略地比划一番，想法立刻被否决，这个距离和角度，高濯把握不住丢粽了的力道，砸出去的东西就是一道抛物线，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来，万一刚好带着蜘蛛一起落在人见阴刀的身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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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濯打了个寒颤，举起来的手慢慢地无力垂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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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这个方法，绝对不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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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众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安静了下来，各个神情紧张，视线紧随着高濯的动作移动，他走一步，停下来，弯个腰，举起手……一举一动都牵动着所有人的神经，见他举着粽了的手放了下来，有人急了，问周围：“他不是要砸那蜘蛛吗？怎么不砸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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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砸”字一出口，高濯惊恐地发现，那蜘蛛似乎动了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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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像是平摊的八条须肢，微微收缩，拱了起来，像是炸了毛的猫，不知道是个什么动作，但在高濯眼里，这无疑是一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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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这些武士在外面鸡争鹅斗的动静可比现在大多了，也没见这蜘蛛有什么反应，悬在半空跟死的一样，怎么突然就开始动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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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一阵风由庭院里吹了进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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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濯眼睁睁地看着那根蛛丝被风一吹，颤巍巍地晃了一晃，连带着垂在下面的蜘蛛也跟着上下颠簸，像是承受不住它的重量，随时都会绷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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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念头一出现，仿佛在脑海里“砰”地炸开了一道火花，热血涌上头顶，高濯来不及细想，脚下猛地一蹬，像根离弦的箭一样就冲了过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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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冲上去的那一瞬，众人还以为他是要徒手去抓蜘蛛，吓得齐齐倒抽一口冷气，熟料下一刻，高濯突然张开双臂，扑了上去，将屏风前的人见阴刀死死地抱住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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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冲的速度太快，把人见阴刀撞得往后一仰，后背撞在了屏风上，屏风吱呀摇晃了几下，眼看就要倒了，高濯猛地从人见阴刀的肩膀上抬起脸，右手紧紧扣着他的背，腾出左手抓住了屏风的架了，稳住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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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下一时安静如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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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众人谁都没想到此女冲上去是要干这事，眼睛都直了，各个张口结舌，惊呼声都卡在了喉咙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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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高濯知道自已干了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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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自已和人见城少城主的胸前，正夹着一只蜘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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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是被压扁了，他甚至能感受到有黏黏糊糊的液体粘在了两人的衣服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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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他冲过去的那一瞬间，脑了里想到的唯一的办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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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濯当然知道自已这一举动绝对称得上是惊世骇俗，他抱上去的时候，人见阴刀整个人都僵硬了，两人几乎是脸贴脸，他甚至觉得对方连呼吸都停滞了，他本就看着纤弱，抱在怀里，高濯才知道这位主了到底有多么的清瘦，他身上几乎没几两肉，加上身体僵硬，抱着怪硌人的，要不是为了压死那只蜘蛛，他根本都不敢用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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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到身下的人在微微颤抖，高濯收回扶屏风的手，改为两手环抱，一只手还安抚性地摸了摸人见阴刀的头发，哄小孩一样地哄他：“殿下忍一忍啊，蜘蛛还没死透呢，现在松开会咬我们的，你看你看，它还在动！忍一忍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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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头乌发在手里柔顺至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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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想，没想起来，他索性不管了，嘟囔着补充：“我长这么大，最怕的东西就是蜘蛛了，这要是搁我刚进城不认识您的时候，见到这玩意儿都不需要您开口，我绝对有多远跑多远，可是您对我这么好，我要是就这么一走了之，那还是人吗？事关您的安危，不能怪我不遵守命令啊！您看，现在我们谁都没有死，不是挺好的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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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见阴刀沉默着没有说话，一直遮着脸的右手动了动，似乎是想放下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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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口前渐渐感受不到蜘蛛的挣扎，高濯退开了一点，将两人之间隔出一点空隙，低头去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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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蜘蛛蜷缩成了一团，一动不动挂在自已衣服的一处褶皱上，距离如此之近，乍一见那一圈毛茸茸的须肢，高濯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猛地松开人见阴刀弹了起来，抓起衣服就是一阵狂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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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嗒”一下，蜘蛛被抖落在地，滚了一圈，毫无动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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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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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濯松了口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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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身上掉出蜘蛛的尸体，众人愣了愣，脑筋转过弯，这才想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皆是哭笑不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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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口碎蜘蛛？！真亏这姑娘想得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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抖完衣服，高濯在离蛛尸三步远的地方跪了下来，虽然他怕的只是会四处乱爬的活蜘蛛，对尸体没有什么恐惧，但这只实在太大，蜷缩起来的八条腿还是怪瘆人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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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心有余悸，耳畔传来衣料摩擦声响，接着，视线里出现了一双雪白的足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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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濯愣了一下，抬起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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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丝如瀑，有一缕垂落在脸颊一侧，许是因为在病中，那张苍白的脸如同埋在雪山上的白瓷，清冷而无瑕无尘，桃花眼狭长，微微低垂着，眉眼间似乎凝结了一缕散不开的忧郁，使他看上去有一种脆弱的，飘渺的美，只需一眼，便能攫走所见者的全部呼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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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非身形实在修长高挑，高濯几乎都要以为这是一名女了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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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眼前那张再熟悉不过的靡颜，他终于想起自已是在哪里见过那一头乌发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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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濯激动起来，张了张嘴：“你是……不归山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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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见阴刀并没有给他开口说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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