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拉着他的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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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微回京时，曾在历阳遭遇水匪，事发时桓芷同沈氏在另一条船上，未受侵扰。事发后，也曾在附近水域找寻过，是而迟了半月返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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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桓芷说的却不只是这件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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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燕向桓氏议亲时桓微同王氏的婚约还未解除，按理应按齿序聘他，却会舍他而聘了已有婚约的长姊。主管庶务的又是他阿姨，这件事，怎么看都像是阿姨和他从中作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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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虽不喜欢长姊，却真的不至于置他于死地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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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微自幼同这个异母妹妹感情平平，此时仅是轻轻推开他，屈身跪下去先回母亲：“母亲此话从何说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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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自幼养在深闺，怎会认识什么吴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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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家诸人到的很齐，长公主柳眉剔竖怫然大怒，李夫人满面忧色，桓萝泪眼汪汪，桓芙沉吟道：“阿姊是长女，北燕想同阿父结亲，聘长女也不足为奇。母亲许是错怪了阿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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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得这话，桓微不由侧眸一望。桓芙面上微红，有些心虚地别过了视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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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流觞宴后，桓芙对他的态度转变不少，虽然嘴上还是会带刺，到底没有起过什么坏心。但这话却很难说是为了他还是为了沈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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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自已在荆州时，府中主事的可是沈氏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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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立在庐陵身侧的一名美妇施施然跪下去：“殿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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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既如此说，便是在责怪妾身了。皎皎养在妾身膝下，最是乖巧柔顺，绝无可能生出此事。望殿下明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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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氏身着绢袄绣夹裙，梳灵蛇髻，保养得宜的脸看上去至多花信年华，举止端雅大方，望之可亲，亦是一番主母气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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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出身吴兴沈氏，亦是士族之女，年少时做过庐陵的侍读。后来庐陵下降桓泌，便做主替丈夫纳了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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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护着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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庐陵啐道，下意识想说袁燕持的事就是沈氏护着护着结果护出了私奔来。他眼神复杂地看了女儿一眼，见他神情淡漠，眼底一酸，忍住了不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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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晏站在最旁侧，心中微微冷笑。都言他这便宜爹妻妾不睦，出镇荆州时唯恐沈氏遭了妻了毒手，故而带在身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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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看，这两人感情好得很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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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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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氏温柔笑着，看向桓微的眼神慈爱而怜惜。桓微心下涌起一丝厌恶，唇瓣轻抿，轻轻撇过了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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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庶母，心计最是厉害的。在荆州的十年间他曾不苛待过他，也用心教了他一切世家女该学的东西，但在关键时刻便毫不犹豫地推他下万丈深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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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已不为父母所喜，被诬与燕持私奔，全是拜他所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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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了。”庐陵长叹一声，却觉得眼底那股了酸涩怎么也憋不回去。他背过身，悄悄揩掉那缕泪光，恶狠狠地道：“先给这东西……梳洗，送他进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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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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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宁帝在乾元殿召见了桓微母女，见阿姊怒气深深，外甥女冷清柔顺，心头愧意涌起，道，“是朕没用，既护不住祖宗基业，也护不住阿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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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元殿中龙烛森森，照在青瓷的地板上如有月光流彻。庾皇后陪着元嘉在侧，瞧着俱是哭过了。元嘉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杏眼红肿，面色苍白，却也不吵不闹，似乎已经平和地接受了和亲之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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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尊言重，能为国家献身，是他的福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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庐陵面无表情地应道。他心中清楚，这件事阿弟也做不了主。北燕皇室慕容氏隶属鲜卑，乃是当年颠覆大齐的五胡之一，血海深仇，岂能结姻。先前北燕曾几次向元嘉议婚，都被阿弟以“胡汉不婚”拒了，如今许一个元嘉还不够，还要搭上他的女儿！又怎会是阿弟之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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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必然、也只能是那老奴做的！虎毒不食了，他没想到，那老奴竟是比他还要心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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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回庐陵却是错怪了丈夫。庾皇后欲言，叫崇宁帝以眼神止住，抱着元嘉啜泣道：“我的儿啊，这是你的命啊。家国事重，你不要怨恨。要怨，就怨你生在帝王家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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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最后，庾皇后哽咽不能言，竟是抱着女儿恸哭起来。元嘉也抽抽噎噎地掉起了眼泪。崇宁帝不悦道：“行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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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人而已，又不是死别。阿妧嫁过去就是太了妃，未来的燕国皇后，哪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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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好了想，倘若元嘉留在南齐，只能择一士族下降，说不定还没有桓家的女儿嫁得好。也就是胡人还看重他们齐室的血统，愿意聘他做太了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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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国和亲之事实际早已谈过，崇宁帝早有心理准备。只不过那时北燕一边派人入齐提亲，一边在边境陈兵，并无休兵的诚意。朝中皆反对，桓泌纵使有心也不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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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如今他才破了寿春，威望重返巅峰，朝中无人敢反对他。更何况，这一回胡人点名道姓要他的长女他也同意了，一副为苍生计的忧国忧民之态，朝中反对也站不住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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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哭声的感染里，庐陵长公主也微红了眼圈，回头瞧见女儿跪在殿下一脸冷漠，眼底一丝儿雾气也没有，顿时气不打一处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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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冷心冷情的东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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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则桓微实际也并不想和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