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剑拔弩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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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挺有主见。”青雄说，“长大了。”</p>

“鸿俊。”袁昆缓缓道，“你所谓的千秋万世，就是让整个妖族，从此窝居在这不见天日的山洞中？”</p>

鸿俊瞬间不知该如何回答，青雄又道：“我以为朝云会提醒你，现在看来，这家伙没有将我们的命令放在心上。”</p>

“他提醒过我。”鸿俊冷淡答道，现在想来，那时朝云的旁侧敲击，想必正是袁昆与青雄所授意。</p>

“你们都这么觉得么？”鸿俊心中不知为何，生出一股烦躁的念头，朝余下几名妖王说，“大家都想回到人族居住的那个世界去，霸占他们的城，将他们赶到山林里去？”</p>

玉藻云与战死尸鬼王沉默，而就在此时，一个声音怯怯道：“爹。”</p>

陈奉竟是从一块石头后走了出来，先前玉藻云正陪他捉迷藏，半途妖王们来了，陈奉便在石后听完了全程。妖王们注意力全在鸿俊身上，竟未发现一个小孩儿躲在石后，当真是空前绝后。</p>

唯一一个知道陈奉还在的玉藻云，竟也不吭声。</p>

青雄脸色瞬间就变了，转向陈奉，玉藻云冷冷道：“青雄。”</p>

鸿俊不明何意，感觉到玉藻云与青雄间仿佛又有机锋，便朝陈奉招手道：“过来。”</p>

陈奉到得鸿俊身畔，鸿俊单膝跪地，抱住了他。</p>

“它醒了。”陈奉说，捧出一只火红色的小鸟，正是转世的重明。</p>

青雄刹那不作声，袁昆亦似乎有点意外，沉声道：“回来了？”</p>

“转世重生。”战死尸鬼王道，“理应如此。”</p>

鸿俊道：“我想，重明他……”</p>

“是归来。”陈奉纠正道。</p>

“是，归来。”鸿俊续道，“应当不介意暂时住在此处。”</p>

凤凰出现时，哪怕已涅槃轮回，似乎仍对青雄与袁昆有着一定的压迫力，令他们不再逼迫鸿俊下任何决定。</p>

青雄冷冷道：“那么记得你的措辞，鸿俊，我希望这一切仍然只是暂时的。”</p>

鸿俊牵起陈奉，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转身离去。</p>

“也许罢。”鸿俊答道。</p>

驱魔师们正在外头山林里烤肉吃，巴蛇死后，山中云雾不知为何散去，静谧的天罗山下仿佛恢复了生命。莫日根不知从何处抓了只野猪回来，在溪水边卸了烤肉，裘永思则坐在石头上钓鱼。原本众人切了一小截巴蛇的身体出来打算尝一尝，没想到这数千年的大妖怪肉质硬得跟树一样，把匕首割钝了好几把，剥皮更为艰难，只好放弃。</p>

李景珑正睡午觉，陆许招呼了鸿俊一声，鸿俊便点点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将陈奉交给陆许，突然想洗澡，便到溪水里去泡了会儿，渐渐冷静下来。</p>

鸿俊泡在溪水里，裘永思一袭单衣，朝他吹了声口哨，笑了起来。</p>

鸿俊向来藏不住事，心里想什么，脸上表现得一清二楚，裘永思从青雄的“借一步说话”时，便已察觉到了不对劲，此刻问道：“獬狱有准信了么？”</p>

“没有。”鸿俊将单衣泡在溪水里涤了下拧干，怔怔看着裘永思。</p>

裘永思只绝口不提山腹中发生的事，又问朝云情况，鸿俊逐一交代，此时天边飞来鸟群，越飞越多，渐渐进入那山腹内。</p>

“哟，你们这就搬家啦？”裘永思笑道。</p>

鸿俊只勉强笑了笑，裘永思朝他招手，说：“过来晒太阳罢。”</p>

众人被溅得一身蛇血，都是刚洗过澡，鸿俊便爬上石头去，与裘永思躺着晒太阳，末了，忍不住叹了口气。</p>

“你娘怎么了？”李景珑说。</p>

陈奉被带到草地上，不远处是莫日根在烤野猪，李景珑则躺着晒太阳，鸿俊过来时他已醒了，只是不睁眼。陈奉过来便朝他身上爬，刚趴他胸膛上，李景珑便闭着眼睛开了口。</p>

“他不知道让不让我说。”陈奉惴惴道。</p>

“你怎么这么聪明？”李景珑睁眼，诧异打量陈奉，陈奉这时候刚四岁多点，居然什么都懂。</p>

陈奉有点迟疑，李景珑坐起来，认真道：“这世上，只有我能让他高兴起来，不再愁眉苦脸的，你想说便说罢，不敢说我也不勉强你。”</p>

陈奉想了想，抱着李景珑脖子，凑到他耳畔说话。</p>

不多时，莫日根喊开饭了，裘永思便搭着鸿俊肩膀过来，众驱魔师俱一身单衣，围坐在草地上吃饭，气氛突然变得有点诡异，裘永思朝李景珑使了个眼色，李景珑只挑方才战巴蛇之事来说，并未追问鸿俊。</p>

但鸿俊与李景珑在一起已这么久了，怎么可能感觉不到？众人说得眉飞色舞，都在讨论巴蛇时，鸿俊反而觉得有些不安。</p>

“接下来做什么去？”莫日根问。</p>

李景珑动了动鸿俊，说：“回成都？找几位石工、木工师傅，来看看你们的圣地。”</p>

鸿俊：“我……”</p>

鸿俊正想道“我有话想朝大伙儿说”，却被李景珑一个眼神制止住。裘永思说：“横竖无事，不如先等阿泰的消息，再上若尔盖去罢。”</p>

此刻天际飞鸟越来越多，而溪畔，则有鬼王的大部队经过，直接驾驭战马，冲上了天罗山。溪中游鱼成群，在水流中闪烁着光芒。</p>

“哇，你们妖族人还不少嘛。”裘永思道。</p>

鸿俊看那场面一时竟十分震撼，天上飞的、水里游的，乃至大地上的走兽、成群结队的尸鬼，一时全部冲上天罗山。战死尸鬼队伍但凡经过，便朝鸿俊举起手中兵器为礼；飞禽则收翅滑翔，不敢在鸿俊面前扑打翅膀；狼、狐、獾、狈等走兽途经他们时，耳朵则朝后贴下，以示臣服。</p>

是时只见战死尸鬼们集队，未有号令，却十分默契地展开冲锋，霎时惊天动地，第一拨万人骑兵冲上了陡峭山壁，直接就这么冲了上去！</p>

鸿俊：“……”</p>

驱魔师们纷纷起身，抬头眺望天罗山，天地间一片漆黑，飞禽走兽全部朝着这里聚集。</p>

“这妖气简直了！”裘永思长这么大，第一次感觉到如此强烈的妖气。</p>

然而妖怪们一冲进山中，妖气便随之敛去，仿佛地脉有着神奇的力量，令天罗山吸纳了所有的妖气。一只巨虎轰然冲来，看看众人，发现鸿俊，忙低下头，悄无声息地再冲上山去。</p>

足足三个时辰，妖族才尽数全部进入了天罗山中，初时驱魔师们还在数，后头早已眼花缭乱，陈奉张大了嘴，看着这一切。</p>

“要不要进去看看？”陆许朝鸿俊说。</p>

鸿俊犹豫不决时，一声长呖响起，金翅大鹏鸟展开翅膀，飞出了天罗山入口，化身青雄，落在山脚草地上。</p>

“妖族圣地得以重建，全凭各位驱魔师鼎力相助。”青雄又恢复了一向的风度，朝李景珑微笑道，“李景珑，妖族邀请你们前来观礼，是否愿意赏脸？”</p>

“自然。”李景珑示意众人赶紧将官服穿起，青雄又朝鸿俊道：“鸿俊，走罢。”</p>

鸿俊说：“要做什么？”</p>

“一个仪式。”青雄道。</p>

鸿俊沉吟片刻，而后跟着青雄，飞进了天罗山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