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先帝显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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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陵路远，上次鸿俊与陆许去都花了大半个时辰,李景珑则直到天亮仍未归。鸿俊翻来覆去,在榻上迷迷糊糊地做了个奇怪的梦，及至日上三竿,后巷内响起急促马蹄声与呼喊声，将他吵醒了。</p>

出外时,莫日根袒着半边被抓伤的手臂,正朝着镜子给自己换药,鸿俊正诧异外头发生何事，莫日根便道：“好像是什么人出巡,看看去？”</p>

这天长安是个阴天,几乎全城的百姓都涌到了街道旁,皇子们几乎全部出行，唯不见李隆基与杨贵妃，六军肃容以待，在街道两侧排开，拦着百姓。李亨骑着一匹五花骢，与一众皇子呼啸而过。</p>

莫日根与鸿俊下马，跟到城门处,站在看热闹的百姓中,远处却有人朝他们招手，却是封常清。</p>

鸿俊还记得他,忙与莫日根过去行礼,封常清问过话后,得知李景珑出城办案未回，便让他与莫日根站在自己身后。</p>

封常清身边一名中年人朝鸿俊点了点头，以示招呼，鸿俊只觉面熟，却一时想不起这是谁。</p>

“那天咱们还在平康里见过面，忘了？”那中年人笑道。</p>

“李龟年！”莫日根想起来了。</p>

那中年人服饰雍容，容貌比封常清年轻些，朝莫日根笑了笑，封常清只冷冷道：“又往平康里厮混！”</p>

李龟年笑道：“年轻人嘛，可以理解。”</p>

“这是做什么？”鸿俊朝远处望道。</p>

“轧荦儿果然来了。”李龟年解释道。</p>

只问城外铜锣开道，号角齐鸣，那阵仗竟极是浩大，先是到得两排铠甲华贵的侍卫，往城内一站，封常清冷哼道：“看这排场。”</p>

“杨相打赌他不来。”李龟年自若笑道，“现在来了，想必排场得豪华点。”</p>

封常清却咳了声，示意李龟年莫要话不遮拦，毕竟还有两名驱魔司成员在旁。</p>

“轧荦儿是谁？”鸿俊问。</p>

“轧荦儿就是轧荦山。”李龟年缓缓道，“荦山、即禄山，乃祆教中光明神之意……”</p>

莫日根瞬间察觉有异，一瞥李龟年，李龟年只是微笑。</p>

又是连三声鼓响，长安城门打开，再一队先锋仪仗入，其服饰有别于六军黑、红、灰三色铠，乃是褐间黑的皮、钢材质盔甲。其后则跟着一挺巨大的十六人去顶大轿，轿上坐着一个庞大无比的……人。</p>

鸿俊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见如此庞大的“人”，当即“哇”的一声叫了起来。</p>

百姓纷纷欢呼，迎接那“大人”入城，封常清又道：“安禄山长得更胖了。”</p>

莫日根说：“怎么和……和……”莫日根半晌愣是找不到形容词。</p>

鸿俊忘了在哪儿听过这名字，经李龟年解释后，方知此人乃是河东节度使，是现下大唐统兵最多、最有权势的武官，亦是杨玉环的干儿子。</p>

平日里鸿俊只觉到得李景珑这等身材便是高大，哪怕是战死尸鬼王，也只用身材“魁梧”来形容，然则安禄山却是彻底击穿了他对人类的认知，乃至他脑海中始终回荡着一个问题：这人究竟是吃什么长的，能长这么大？</p>

安禄山只是坐着，两脚便如象腿般粗，滚圆的手臂裹着红布，像漆柱子，身体如拱门般宽大，怕有九尺长七尺宽，粗大的脖子上顶着个如水缸般大的脑袋，满脸横肉，脸上点了不少朱砂、黛青等色料，脖上挂着个长命锁，胸膛一起一伏，被颠得直喘气。</p>

见了一众皇子，安禄山便发出如洪钟般的大笑，说：“这可劳动大伙儿啦。”言语之间，竟是十分活泼，李亨便道：“父皇正在宫中等着，不如先过去看看？”</p>

“行！行！”安禄山被抬着过了朱雀正街，又朝两道百姓挥手。</p>

其后，则是四名骑着高头大马的武士，正朝人群里哗啦啦地撒钱，后面又有侍卫抬着箩筐过来，沿着两路倾倒出去。</p>

一时满街铜钱声响，百姓们顿时欢呼，到处都是滚来滚去的开元通宝，险些引发骚乱，六军艰难维持秩序，不住高喊别挤别挤。封常清与李龟年险些也被挤出去，鸿俊正要叫时，背后突然有一只手搂住了他的腰，助他站稳，旋即放开。</p>

李景珑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身上带着股尘土气，两人一同望向朱雀街中，只见百姓已欢呼雀跃，挤作一团。</p>

旋即李景珑打了个手势，带着鸿俊，跟上安禄山的车队快步行走，而鸿俊回头一瞥，见阿泰、阿史那琼等人赫然在列，裘永思高出人群不少，眉头深锁，望向车队。</p>

裘永思手指掐了个法决。</p>

就在那一刻，车队中，落在最后的武士一回头。</p>

李景珑暗道糟糕，忙打手势，裘永思装作低头捡钱，武士便再转过头去。这么一出，所有人停下脚步，不敢再追。</p>

鸿俊震惊无比，望向李景珑时，车队已走远，李景珑一夜未眠，显然十分烦躁，打手势示意众人回去。</p>

回到驱魔司内，鸿俊待要问时，李景珑便一摊手，说：“什么也没发现。”</p>

莫日根道：“安禄山身边带的，该不会就是那四只妖怪？”</p>

大伙儿都回来了，李景珑绞着胳膊，在案后沉吟不语，陆许朝鸿俊解释道：“昨夜它们离开的方位，是东北方，也恰恰好，是安禄山今天前来的方向。”</p>

鸿俊道：“光靠这一点，怎么能断言那四只妖怪就在安禄山身边呢？”</p>

“只是一个猜测。”阿泰说，“首先这四只妖怪突然间地出现，本来就很可疑，若安禄山先到长安，帝陵中再发生点儿什么事，反而容易让人联想到他。”</p>

“嗯。”莫日根点头道，“安禄山进京，军队先驻扎在长安附近，等待这四妖的接应，很合理。”</p>

阿史那琼道：“倒也不一定，万一那胖子完全不知情，妖怪只是埋伏在他的身边呢？”</p>

裘永思匆匆进来，转身关上门，笑道：“方才我试了那么一试，果然被我试出来了。”</p>

原来在人群中，裘永思刻意使用法术，那法术力量距离安禄山等人极近，是以落在队伍末尾的武士顿时察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