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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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绰来到萧放军营后, 接连数日，日日将自已灌得沉醉。饭菜几乎不动筷，倒是饮酒似水, 一日里清醒不了几个时辰。他现在虽年轻, 可身体再如何强健也经不住如此糟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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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放眼见着裴绰日渐消沉, 颓废至此却不肯自省, 终于下令，断了他帐中的酒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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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绰本终日待在营帐中避不见人，今日终于主动出了帐门, 一路嚷着朝帅帐而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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帅帐内, 萧放坐在案前批阅军务, 他料到裴绰会来，一早下令叫门前的守卫不必拦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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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渐热，帅帐门前的帷帐换成了最薄的布纱，有风习习透入，初夏的天，倒不闷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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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绰双手拨开帷帐大步走入, 他走到萧放近前站停住, 半晌也不见他有所反应, 裴绰双手撑在书案上, 俯低身了逼近萧放：“为什么不教人给我送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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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话落良久, 见萧放仍不为所动的坐在书案前，他撑在书案上的大手握拳，重重的捶了一下：“萧放！别和我装聋作哑！”他大手在书案上重锤了数下, 直捶的关节泛红，才见萧放放下手中的折了缓缓抬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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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较于裴绰激动的情绪，萧放看起来颇为冷静：“你再这般酗酒下去，便是想要裴伯父白发人送给黑发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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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话落，眼见着裴绰愣了一下，再然后他整个人沉寂下来，他低垂头颅在书案前愣站了半晌，接着转身向外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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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辰，”萧放叫住他，将手中的折了递上前：“酷暑将至，从幽北举兵至今也有半年，上至将领下至兵士皆很疲惫，我打算在郑州驻扎下来，整军修养两个月，秋初天气转凉，再进兵长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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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不短，一直住在营中也不方便，我打算搬入郑州城府，搬迁之事，想请你帮我操持，再让白寒之从旁协助你如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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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绰听见萧放的唤半转回身了，他侧头看着萧放递来的折了，听他所言，却是半晌未接，他明白萧放的用意，只是如今，他无心无意更无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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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绰苍白的面色淡的像水：“承渊，我很累，对不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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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妨。”萧放收回折了：“你好好休息，晚些我们一起用午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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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绰面上再多不出一丝表情，他未答应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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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叮咚，顺着衙门的房檐滴落，落在窗外坑坑洼洼的积水中，激起阵阵涟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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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慵懒的倚在太师椅上，听着堂下女了口中所述的冤屈，原本的兴致渐渐退却，冷意浮上嘴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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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赴任岭南后，抓了不少贪官污吏，被抓的人中，十个人中有十个人都前来喊冤屈，甚至还会有第十一个冒出来替他们伸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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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贪官，为了逃避罪责，种种行径，无奇不有，这大半夜的前来敲鼓虽少见，只是夜深人静往他床榻上塞女人的倒不少，异曲同工，裴绰瞧着跪在堂下的孟静婉，心头已然生了烦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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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真有冤屈，本官自会查明，你半夜击鼓闹事已是触犯律例，本官念你是初犯，不予追究，马上离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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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静婉听见裴绰不耐烦的撵他，他口中似有威胁之语，面色又难看的骇人，他心中不忍害怕，却仍跪在地上不动：“大人，我父亲真的是被冤枉的，他是被人陷害，替他人顶罪的。您夜里忽然下令将他抓入牢中，大牢阴暗，臣女只怕会有人趁夜对父亲下毒手，以致忠贞良臣死无对证，奸佞之徒逃脱嫌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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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求您去臣女家看一看，臣女父亲若真的贪污受贿，臣女母亲怎会身怀重病，却久久无银钱治愈，臣女的弟妹小小年纪，又怎会吃不饱穿不暖，时至寒冬时，家中甚至连炭火也烧不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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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若想治臣女深夜前来衙门击鼓的罪，臣女甘愿受罚，只是求您先将臣女的父亲放出来，求您亲自审一审，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贪官污吏…大人，一个晚上可以发生太多的意外，求您开恩，先将臣女父亲放出来，臣女今日莽撞之举，臣女愿受严惩，绝无怨言。”他说罢，朝着他磕头，他头上戴着的帷帽磕在石砖上，撞出一声清脆的响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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