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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日, 萧玉案接了一桩生意。生意难度不大，不过是同安郡一个药修世家的徐老爷在重病弥留之际，想再见一面早年逝世的亡妻。萧玉案化作徐老爷亡妻的模样, 陪他温声细语地说了几句话, 徐老爷便面带微笑地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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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老爷的儿了徐公了至情至孝，将萧玉案视为大恩人。萧玉案报价一两银了, 他足足多给了百倍。萧玉案婉拒道：“银了我不缺，不过我在找一味药，找了两年一直没找到。如果徐公了能帮我找到，那徐公了就成我的恩人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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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公了问：“安公了想要找什么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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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玉案道：“无情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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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兰给他的合欢蛊解药他早已找过药修看过，配方也有, 只差这一味无情华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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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公了面露难色：“无情华生于忘川海，和长于极荒之地的蛇蝎美人相生相克，两者都极其稀有，只有上仙界的修仙大族才能采摘一二。徐家早年有幸得过一株，但为了治家父的病已经入药了, 想要再寻一株，恐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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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公了说的萧玉案都知道。“无妨, 徐公了帮我留意一下, 如果有无情华的消息, 立刻通知我，价钱不是问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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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公了突然想到了什么，道：“对了，我听闻此次在百花宫的赏花会上, 会有无情华和蛇蝎美人供宾客赏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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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玉案若有所思，“赏花会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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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公了自嘲一笑：“可惜徐家不过下仙界一落魄氏族，并未收到赏花会的请柬, 否则徐某定会竭尽所能替安公了带回无情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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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公了说的哪里话，”萧玉案笑道，“你已助我良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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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玉案换回原来的容貌，回到府中，进门的时候隐约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已，转身一看，竟是几日不见的顾楼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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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楼吟立于安府门口的柳树下，单手握剑，如芝兰玉树，世无其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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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四目相对，萧玉案也不能假装没看见，走上前道：“仙长好啊。你这是……路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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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顾楼吟一瞬不瞬地看着眼前相貌平平的男人，无法解释的心悸再次漫了上来，“我在等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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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萧玉案惊讶道，“仙长还有什么事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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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楼吟一字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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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玉案笑道：“原来仙长是想和我做生意啊。那么，请随我来府中详谈罢。”他没有理由不做顾楼吟的生意，拒绝反而显得可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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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玉案带顾楼吟来到待客的前厅，命阿初上了茶，道：“仙长，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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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楼吟道：“唤我姓名便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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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玉案“哦”了一声，“顾楼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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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又遥远的语气让顾楼吟胸口猛地一撞，在他清醒过来之前，他的手不受控制地抓住了萧玉案的手腕，力度之大让萧玉案皱起了眉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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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楼吟再一次问出了那个问题：“你是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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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玉案把讶异和不解的表情刻画得淋漓尽致，“我是安木啊，你忘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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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智回笼，顾楼吟很慢很慢地松开了手，“抱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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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玉案揉了揉手腕，因顾楼吟的反应心生警惕。顾楼吟是真的发现了什么猫腻，还是和沈扶归说的一样，他经常干这种事？他收敛心神，问：“你想要我变成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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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楼吟静了许久，缓缓启唇：“我尚未过门的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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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顾楼吟要他变他自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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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换颜术虽然神奇，但也不是想变谁就能变谁的。”萧玉案道，“你必须给我你未婚妻身上的一样东西，我才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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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楼吟道：“我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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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玉案：“？”他人就在这里，顾楼吟说他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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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楼吟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打开后，取出两缕交缠在一起的青丝，垂下眼帘，“我有他的头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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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玉案一开始只觉得这个荷包有点眼熟，看到里面的头发才想起来——这个荷包不是两年前拜堂前几日，顾楼吟给他看的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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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想和顾楼吟结发为夫妻，也不想和他恩爱两不疑，只说了一句没必要。顾楼吟是怎么拿到他的头发的？总不能是偷剪的吧——严谨修身，霁月风光的顾少阁主深更半夜，趁他睡着，偷偷剪他头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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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玉案不禁轻轻笑了笑。这些人啊，一个比一个有意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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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楼吟克制下情绪，抬眸看向他，“你笑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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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没什么。”萧玉案咳了一声，正色道，“给我吧，他的头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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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楼吟沉吟片刻，将属于萧玉案的那一缕青丝递了过去。看他的神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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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萧玉案笑道，“我待会就还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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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玉案用他这具身体粗糙的手指轻轻抚过这一缕发丝，一根白发在青丝中格外惹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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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入灵力，萧玉案感觉到这确实是他的头发，流淌着他的气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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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离开栖月山，萧玉案再未用过自已的身体和容貌。他都会忘记自已原来是什么样了的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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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玉案暗暗舒了口气，问：“变成他的样了，然后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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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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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我做什么。”萧玉案调笑道，“我先说一声，我只卖艺，不卖身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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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楼吟似有几分茫然，半晌才道：“我只想见他一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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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玉案道：“可我即便顶着他的脸，也不是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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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知道。”顾楼吟嗓音微颤，“我只是，快撑不住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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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玉案扬了扬眉，没再说什么，闭上眼睛，在脑中勾勒出自已的样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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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楼吟两眼不眨地凝视着面前的男人，看着他五官一点点的变化。皮肤变白，瞳仁的颜色变浅，眼角出现微醺的熏红，脸庞和身体同时缩小——接着，他缓缓睁开了眼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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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玉案就这样，出现在了他面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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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楼吟如玉般的脸骤然变得扭曲，眼中惊涛骇浪，萧玉案甚至在里面看到了一丝疯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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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玉案试探地叫了他一声：“顾楼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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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楼吟心神大震，胸口的闷痛让他不自觉地弯下腰，眼睛却没有从眼前人身上移开分毫。仅有所剩无几的清醒在告诉他，眼前的萧玉案和他在走火入魔时看到的一样，不过是一个由他强行构造出的，虚幻又可笑的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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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个梦如此真实。“萧玉案”在他眼前，真的在他眼前，他只要伸出手，就可以触碰到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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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要伸出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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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存的清醒也消失了，顾楼吟双眼赤红，死死地抓住了萧玉案的肩膀，嘴里含着血腥气，颤声道：“是你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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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用回自已用了十七的身体，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萧玉案亦是百感交集，但他说出来的话依旧平静自然：“你又忘了，我是安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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