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7章 高婵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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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高婵把负责做饭的蓉婶叫到跟前，询问她的出身。</p>

“我、我是个贫苦妇人，死了丈夫死了儿子，只剩我一个人身无分文，山长心地善良，给了我后厨的活，能让我养活自己。”</p>

蓉婶边说边抹眼泪。</p>

高婵却冷笑：“贫苦妇人？女学连学生都养不起了，却能把你一个贫苦妇人养得油光满面？看来你在女学过得挺滋润啊。”</p>

蓉婶语塞，闻言有些发抖。</p>

高婵先让她下去，又把翟山长叫过来。</p>

“你说女学难以为继，是因为要给学生治病？”</p>

翟山长点头：“正是。”</p>

“好。”高婵往后一靠，“把那些生病的学生都叫过来。”</p>

翟山长一愣，随即答应下来：“高小姐稍后。”</p>

她吩咐了两个女孩子，很快把几个面黄肌瘦的女学生叫过来了。</p>

高婵打量了两眼，看了婢女一眼，婢女意会出去，很快带着高婵自己的大夫过来。</p>

“给她们看看是什么病，能把一个书院都吃垮。”</p>

翟山长眼睛微微睁大，张口好像要说什么，又说不出来。</p>

大夫把过脉，让她们伸舌头看舌苔，看完就高婵道：“回小姐，虽然虚弱，但都是小病，吃饱了饭，精气神足了，身子也就强健了。”</p>

高婵扫翟山长一眼，只一个眼色，婢女便极伶俐地走上前，一个帕子展开，里面全是细碎的药渣。</p>

“这是后厨找到的药渣，你看是什么药方？”</p>

翟山长已经快要背过气去了。</p>

大夫捏起来看了又看，闻了又闻，皱眉道：“小姐，这根本不是什么药方，只是一些没用的药材渣子煮在一起而已啊！”</p>

高婵厉眼扫过去，翟山长咣当又跪下了。</p>

“学生们的病，一直都是陈大夫看的呀！老身愚钝，没想到他一直在骗我，老身无能！孩子们，我对不起你们呀！”</p>

她捶胸顿足，哭得不能自已。</p>

学生们都动容了，纷纷道：“山长，不是您的错，是崔大夫骗人！您的恩情，我们都记得呢！”</p>

翟山长露出又内疚自责又欣慰的表情。</p>

高婵却丝毫不为所动，直接喊人去抓那个崔大夫，却是人去楼空。</p>

高婵冷冰冰道：“区区一个医者，消息倒是挺灵通，居然跑得这么快。”</p>

翟山长低着头，没敢答话，只是委屈地抹眼泪。</p>

高婵没有再在崔大夫身上下手，又问：“你们说的叫欣儿的，可是病得最重的，人在哪？”</p>

翟山长还没来得及开口，就有一个女童说：“欣儿姐姐病得好重，被送去给名医治了，已经好……好久好久了。”</p>

“名医？”高婵微微露出一丝讥笑，“哪个名医？”</p>

翟山长道：“自是不能入小姐眼。”</p>

“说来听听。”</p>

“是、是钱塘的孙神医。”</p>

钱塘，这么远？</p>

高婵盯着翟山长，只觉得她浑身上下全是问题，又问：“学里有难，何不去官府求助？”</p>

翟山长苦笑道：“县令和案台大人已经帮助我们良多，实在不能支撑了。”</p>

高婵看着她，刚要开口说什么，门外突然一阵响动，一群官兵闯了进来。</p>

“哪个是翟仪？跟我们走一趟！”</p>

高婵看着来人，竟是从京城来的监察御史。</p>

翟山长已经腿软得站不起来，哆嗦着问：“诸位官爷，找民妇有何事？”</p>

监察御史道：“数月之前，你们女学中可是死了一名女子？”</p>

翟山长顿时伤心地垂下了眼：“是，是小珠，她被一个疯汉子玷辱，所以自杀了。这……不是已经定案了吗？”</p>

监察御史面色未改：“皇后娘娘审查卷宗察觉有异，重新驳回判决，皇后娘娘说了，小珠之死或与你还有本县县衙、案台都有关系，特命本官重审此案。”</p>

“什么！”</p>

翟山长惊叫出声，顿坐在地上。钝痛让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好像反应太大了。</p>

高婵此刻眼里已经全然是冷色：“把这里所有人都带走！我倒要看看有几个知情的！”</p>

严审之下，绝对没有硬骨头。</p>

不过一日，真相就大白了。</p>

翟山长的丈夫隐退之后，他们的儿子后继无力，不仅不能光宗耀祖，还染上了吃喝嫖赌的恶习，屡教不改。翟家的钱财很快被挥霍干净，欠了一屁股债。</p>

翟山长为了钱财，便打上了女学的主意。她与县令案台勾结，顺利当上了山长。这一年来她贪墨了大半银钱，又怕名声不好，便对外说是宅心仁厚，是为了给女学生治病花费了。实际上，那些美其名曰送去治病的女学生，都是被送到了不同官员的后院。小珠当时察觉到不对便跳了车，头撞在石头上死了。</p>

监察御史雷厉风行，将涉案一干人全部拖到市井，斩首示众。</p>

“女教乃国之大事，妄图钻女教的空子营私枉法，必从重发落！”</p>

学院里的先生都被清走了，杀头的杀头，坐牢的坐牢，不甚大的书院一下子空荡荡起来，只剩女孩子们惶惶不安。</p>

翟山长不在了，那她们的归处在何方？</p>

她们都是穷苦人家的女儿，家从不是她们的底气。</p>

新的山长没来前，高婵走不开。看着底下一张张迷茫的脸，她把手拍在教案上，沉声道：“都听好了，我只说一遍！”</p>

“我知道，在这之前，你们都听说过不少‘翟山长对你们恩重如山’、‘翟山长是个大好人’这样的话，但我要告诉你们，书院，是朝廷筹办的，让你们读书的，是朝廷，救你们于水火的，也是朝廷！而不是什么翟山长！你们该感恩戴德的是朝廷，而不是那个拿朝廷恩泽给自己做脸面扬名声的恶妇！”</p>

有个女学生小声问道：“那我们还能留在这吗？”</p>

高婵道：“能，马上会有新的山长来教导你们，你们继续留在这里读书，直至学成。”</p>

“学成之后呢？我们不能一直留下来吗？”</p>

“不能。”</p>

她们慌乱无措起来，有个女孩呜咽道：“那我们该去哪儿呢？我们都是家里不要的女儿，要不是爹娘为了省一口饭，也不会被送到这来。如果这里不能留，等我们大了，他们一定会把我们卖了的！”</p>

高婵看着她，顿了顿道：“如果你读了几年书，还不知自强自救，只一味屈服淫威不懂反抗，那不如不读。”</p>

高婵环视着这群女孩，突然道：“你们可知当今皇后是什么出身？”</p>

“世家之后，乡野出身，她当年所受之苦、所蒙之难比你们有过之而无不及，愚昧恶毒的土壤就像一片沼泽，里滋生出来的只有无穷无尽的残害、禁锢与堕落。</p>

“但她没有堕落，她靠的就是你们手上的书卷，驱逐了所有的威胁，登上了旁人不可企及的高处。</p>

“你们要记住，人固有贫富之分，生老病死却是每个人都一样。没有人可以任由你们依靠一辈子，想要摆脱你们所有的不满与窘迫，那就壮大起来。</p>

“谢皇后已经为你们搭建了遮风挡雨的去处，能不能登上高处，就看你们自己了。”</p>

高氏明月，嘉康年间适端王世子，后除婚，余生致力女教，奔波山海。</p>

女子自强起于天盛年间，代代绵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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