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0章 事以密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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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嚣带头向扶苏表示忠心，意图争取从龙之功。他是坚持，做人还是要搏一搏的。</p>

搏一搏，两广野猴儿变成关中博望侯!</p>

【此处仅指在秦朝初年，两广地区尚未开发，整个一带的人活着像猴子一样。】</p>

在扶苏驻地营中的几万士卒，也因为扶苏公然说出反对征战百越的观点，使得他们重新找到了希望。</p>

赵佗眼看太子已经得到人心大势，遂好生叮嘱安排了与朝廷中央往来安排的驿使、以及马探。</p>

“事以密成，语以泄败。如果你们不想继续留在这些地方，又或者不想让自己的弟兄父老一辈子没死在战场上，死在了暑气、瘴气里，就一定要记住，对于军中听到的一切声音都装作不知道。只需要向上汇报我让你们汇报的事情。”</p>

“唯！”</p>

探马驿使们一贯往来咸阳和边疆各地。每每看到咸阳城的奢侈富丽，他们都恨得咬牙切齿。而每每看到沿路上要饭的小孩老翁，更是感叹人各有命。</p>

等看到两广一带，无数战士们因为暑气瘴气导致的疾厄长久地处于痛苦之中，他们甚至都没有能够痛痛快快的死在战场上敌人的刀剑下，反而是等到伤口因为天气炎热而发脓得不得面临截肢或者死亡，这些驿使们自然心里难受。</p>

将士们没有死在和敌人搏斗的战场上，反而是因为不知名的毒蛇和虫子受伤痛苦，有时连续一个月见不到太阳心情压抑愤懑至极，将士们之间容易爆发冲突。</p>

夏天不是曝晒就是暴雨，暴雨稍微大一点，就能把他们的营地给冲走。冬日里冬雨打在脸上好像是无数针与箭打在人的脸上，多少人因此得了老寒腿。</p>

因为气候和自然地理环境遭受各种各样的折磨甚至因此失去生命，早就让秦国人对岭南两广一带深恶痛绝，也让千千万万秦国人对攻打百越的战事厌恶至极，更是军中将士对秦始皇恨意萌芽乃至壮大的根源所在。</p>

这场被后人关注不多的战役，恰恰是当时天下人怨恨秦始皇的关键所在。</p>

士兵们对扶苏的空前支持，恰恰源自于对秦始皇执政五年的深恶痛绝。</p>

赵佗嘱咐好了消息的事情，又频繁召集部将，让他们务必管教好自己的手底下的士兵，不许对外透露这些事。</p>

“如有泄露者，格杀勿论。如有牵连者，亦然就地斩首。”</p>

将士们纷纷答应，没有人想让这次的事情失败。</p>

随后赵佗和任嚣二人商议，想让诸将以谒见太子的名义让扶苏秘密召集各地将军。</p>

馆舍里，扶苏的房舍门口只有吕泽一个人守着。其余人都在院子外围戍卫。</p>

“太子，全体南越将士，都愿意为您效忠。可是太子您得告诉诸位将军，您接下来打算怎么做。”</p>

大家选择跟随扶苏，可不是想着跟他喝西北风的。</p>

扶苏望着赵佗和任嚣，这两个人响应自己也太快了。他都没有准备好。</p>

他和将士们的感情，真的有那么深厚吗。</p>

这让扶苏有些担忧，事情发展的太快了，总让扶苏心里没底。</p>

他不知道自己该信任谁。</p>

但是事情已经到了这個份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p>

扶苏知道，他们两个是过来问自己的打算的。</p>

“我想要带着诸军回到咸阳去。请父皇收回成命，下令十年之内，不许再开战。”</p>

赵佗与任嚣面面相觑。</p>

“让父皇奖励耕种与织布，发展手工业，培育工业，制定货殖经济政策，给我秦国休养生息的机会。使得民富的同时，我想要尽力缩短这贫富之间的差距。”</p>

“不可使得富裕者田连阡陌，贫穷者无立锥之地。”</p>

赵佗本来是半推半就的，心意没有坚定，但是等听了扶苏这句话。</p>

曾经出身在农户家庭的他，再也不会有后悔的念头了。</p>

任嚣听到扶苏说的这些，只是感觉很陌生。</p>

他爬了一辈子，就是为了出人头地，就是为了做人上人，怎么到了太子这里，听口气要抑制他这种行为呢。</p>

“太子，您打算要削弱那些富裕者吗？”任嚣又开始回到了刚认识太子的模式。</p>

太子就是经常会说一些不切实际的话，这在秦国是很容易吃亏的。</p>

扶苏也盯着任嚣，他居然还反问自己。</p>

“你不会想着，以后要做个贪官吧！？”</p>

任嚣连忙摇头，“我没有啊。太子，末将冤枉啊。末将只是想要问问太子，您打算怎么削弱那些富贵者。”</p>

“这个世界，因为有富，所以才有贫。很多概念，不过是相对的。富裕不会被消灭，贫穷也永远也不会消失。因为人始终都有分别心。”</p>

“但是我们应该做的是，让富裕者得到他应该得到的富裕，贫穷者固然贫穷，可也不该被过分剥夺。”</p>

“是谓富贵者要在法律之内，贫穷者也在法律保护之内。”</p>

“这是我秦国变法开山之祖商公的心愿。只一句话耳，要改变刑不上大夫的局面。”</p>

任嚣吓了一身冷汗，还以为太子要把富贵者都给宰了呢。</p>

“太子的意思是说，富贵者，求财也要有道；贫穷者不因为位置卑下而被夺走本来就所剩不多的东西。”</p>

赵佗看着扶苏，眼里都是欣赏。难怪蒙将军一贯都欣赏钦佩比他年纪小的太子，本以为是对权力的崇拜，没想到是对太子这个人。</p>

任嚣摸着他的大肚皮，“太子，您这话说得就很有道理。富贵消灭不了，贫穷也消灭不了。让两者各得其所，各有其道。这我就喜欢。”</p>

扶苏复道：“按律得千石，就当得千石；按律得万石，得万石。按律庶民当分十石，就该分十石，不许层层克扣。”</p>

“我不容许有人靠着自己的权力，窃取国资，乃至民生耕耘所得。这就是我的底线。”</p>

“你们二位，还有什么疑问吗？”</p>

任嚣微微身子靠后，不怎么敢说话了。他感觉太子的话就像是锺声一样，狠狠地敲打在他的天灵盖上，让他发自内心地生出畏惧。</p>

当一个人站得位置太高，他就不再是为他一个人活的。</p>

权力越高的人，他的生命存在往往维系着许多人。</p>

这一点，赵佗是理解的。</p>

所以赵佗成为了军中权力最高的人，而任嚣，他还沉浸在那个封侯拜将、回家妻儿天伦之乐的个人世界里。</p>

“言归正传，二位应该不是来问我志向的啊。”扶苏拿起酒爵轻轻晃了晃，里面还是古法做出的凤酒，味道过于浓烈。</p>

“我们是来问太子是否有问鼎之……”任嚣说着，赵佗用胳膊肘搡了他一下。</p>

扶苏望着酒爵里的酒，对任嚣的问题毫无反应。</p>